两年前,在公安城外,刘闪仗着孙权的长子孙登阵亡,次子孙虑早逝,三子孙和年纪尚幼,提出与孙权的儿子单挑,将孙权气得半死。
时至今日,两年有余,刘闪做梦也没想到,孙和竟然长得如此高大!
看着手提铁枪,一身轻甲,威风凛凛,满脸杀气的孙和,刘闪不禁打了个冷颤。
孙权看似在发怒,但他确实很狡诈:他故意提出单挑,刘闪必会再次嘲笑他;然而,此时的孙和已经长得五大三粗,又习练武艺多年,刘闪自然不敢应战。
孙和大喝几声,吴军将士全都气势如虹,刘闪立于城头,尴尬地瞪着孙和,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我军胜局已定,不必与之争一时之短长。”
“陛下,两军交战,早已不是单挑定胜负,孙权还想单挑,实在可笑!”
“陛下……”
高翔和董厥还欲说话,却被刘闪挥手制止。
“单挑就单挑!”刘闪满不在乎地说道:“当年,朕连司马老贼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小小的孙和!今日,朕就指点一下这个乳臭未干的表弟!”
“陛下……”
“不过,在单挑之前,咱们来一曲助助兴,如何?”
刘闪冷冷地说道,两军将士皆不知其意。
“小阿斗!你到底敢不敢?想玩什么花样?”
“舅舅勿急。”刘闪胸有成竹地说道:“当年,你东吴的周都督文武全才,既通兵法,又精乐律;今日,朕的嫔妃将在这城上拂琴一曲,若舅舅也懂乐律,还请指点一二;待拂琴完陛,朕自当出城应战。”
“哼!你这小阿斗,竟敢嘲笑朕不懂乐律?”孙权不屑地笑道:“今日,在这两军阵前,朕先指点一下这个外甥媳,再取你人头也不迟!”
刘闪做了个“请”的手势,命人撤去城上的床弩,孙权和几名大将略加迟疑,在盾牌手的保护下稍稍靠近了一些。
“陛下,臣妾……”
“爱妃,不必紧张,就弹咱们刚刚记好琴谱的那曲!”
几名内侍将古琴摆好,王伊若也不犹豫,端坐琴前,冷冷地扫视着城外的吴军,十指微动,铿锵有力的琴声倾泄而出。
这个时代的琴曲,大多是柔和的雅乐;然而,不论什么曲子,若是了解它出处的人,很容易将自己代入其中,与之产生共鸣。
当然,对于不懂乐律,或是不了解它出处的人来说,这无异于对牛弹琴。
“父皇,这首曲子……有点特别,儿臣从未听过……”
“住口!”孙权厉声喝道。
孙和赶紧闭上嘴,扭过头时,却见孙权已经大汉淋漓,嘴角不自觉地抽动着。
王伊若弹的这首曲子,既表现出无所畏惧的反抗精神,也表现出视死如归的战斗意志,本是一首慷慨激昂的曲子。
然而,在这两军阵前,在孙权的眼前,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厮杀,又仿佛有一把冷箭,正在指着自己的背心。
此时的孙权,已经陷入了王伊若的琴音中,也陷入此曲所表达的故事中,他大气也不敢出,全身的汗毛都随着铮铮的琴音在抖动。
此时,所有人都在静听。
就连不懂乐律的孙和、徐楷、太史享,以及城上的几个蜀军将领,全都感觉到浓浓的杀气。
“父亲……这曲子好生恐怖!曲名为何?”
“《聂政刺韩傀曲》……”
“啊!”
恍惚间,孙权似乎看到刘闪的阴笑,也看到城上的床弩全都瞄准了自己,心头大骇:“撤!快撤!”
看着远远退走的吴兵,城上众将一脸的懵逼。
“哼!千百年来,号称最有杀气的《广陵散》,果然与众不同!哼!还是原版更具杀气!哼!还好孙权这厮懂乐律!吓不死你算朕输!”
“陛下,这首曲子确实很特别,不知是何人所作?”王伊若站起身,疑惑地问道。
“呃……朕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作。”刘闪如实回答:“上月,葛玄让一个小童送来此谱,你和卫薇弹奏之后,朕才知道这就是《广陵散》。”
提到《广陵散》,很多人不会陌生:公元263年,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为司马昭所害,刑前仍从容不迫,索琴弹奏此曲,并慨然长叹:“《广陵散》于今绝矣!”
不仅仅是刘闪,一千多年后的人,他们所听到的《广陵散》,其实是源于明代的《神奇秘谱》,由管平湖大师依据《神奇秘谱》打谱而成的版本,并非是嵇康经常弹奏的原版。
在这个时代,琴曲的传承非常讲究“谱系”,传授方法也是口传心授;一些老琴师在授琴曲时,开指前必会言明,本曲采用哪家谱本,传承如何如何,然后再逐个指法的教授,待学琴的人熟练后才是师徒对弹。
嵇康所弹的《广陵散》应该是原版,由于这个时代琴谱的记录方式是“文字谱”,或许是没有完整的记录方法,也或许没有口传心授的弟子,所以嵇康死后,原版的《广陵散》就此失传。
自汉代起,古筝、箜篌等多弦乐器开始流行,“文字谱”已经无法记录这些乐器的琴谱。因此,像卫薇那样的乐姬,她们学习和记录筝谱时,自创了最为原始的“简字谱”;直到几百年后的唐代,更加成熟的“简字谱”才广泛用于各式琴谱的记录。
或许是葛玄的神通广大,他应该通过某种途径,知道刘闪发明了先进的“简谱”的记录方式,这才将他手上《广陵散》的文字谱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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