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轻取（上）
天空中布满了如同瘀伤般的赭红色，微弱的阳光在穿透厚重灰尘污染的天空后也被过滤成了恶心的黄色。
有人说阿卡姆是一个受伤的城市，被人类的贪欲所残骸，吹拂着尘云的强风就像是大地的哭泣，为了荒芜的自然和无情的工业而哭泣。
新加州共和国准将法兰西斯‧汤森‧杜德用丝绸毛巾擦掉望远镜上的灰尘，望着阴暗的天空，不停叹息。
国防部长向他保证，已经开始动员全国的预备役，但这只是个小小的安慰，因为就算现在把全国的正规军都调集过来，至少也得两个月的时间，可现在阿卡姆的状况可比几次邪教徒入侵更严峻。
骑在战马上的杜德将军深吸一口气，回首望向屹立于平原之上的堡垒，他的呼吸声与扑面而来的狂风交织反馈，好像粗糙金属的相互摩擦。
戈登要塞建立于十年前，是共和国新一批的现代化要塞，不同于老式要塞，它的主要材料是混凝土和钢筋，在建造中更注重规范化与标准化的细节，三角形堡垒的数量降到了最低，铁丝网和防御沟渠增加，同时隐秘的机枪地堡数量也达到了七十二处的全新高度。
要塞混凝土墙的平均厚度达到2.5米，关键位置甚至超过4米，可以抵御210毫米榴弹炮的连续轰击，同时要塞的反击火力包括120毫米, 150毫米和210毫米的大炮上百门, 这样的防御在同时代不敢说是最强的，但攻击方至少也得付出五倍以上的代价才有可能攻陷。
要塞内部还配置了五个蒸汽动力的供电发电设备，水泵和探照灯，食物储备至少够守军坚持半年。
在当时, 由于预算严重超标, 甚至在国会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但工程总归是顺利完成了。
可是, 就这样的铜墙铁壁并不能让杜德安心, 作为一个高级将领，他也一直在关注欧克的崛起, 尤其是两次阿斯旺战争, 他曾经在许多次沙龙上和好友讨论过，关于那个要塞他也有第一手资料，甚至比大部分人知道的都多。
单论驻防的兵力和火力规模, 阿斯旺是戈登的数倍，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它依然在欧克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以至于最终毁灭。
对于欧克的作战模式，杜德不是没有研究。
它们绝非单纯的蛮族，从第一次冷兵器的进攻，到第二次重火力的强攻，其时间短得吓人, 它们讲究数量，也讲究火力，庞大而杂乱的步兵炮灰是它们的主力，而作为它们的最高指挥官——古克，则是一个狡诈且多变的家伙。
要抵抗这样的力量, 一堵高高的墙是不可或缺的，但戈登要塞什么都有, 就是没有能够绊住对方的墙。
整个要塞的设计都是围绕以人类作为对手，这种贴身近距离的作战是不被考虑在其中的, 某种意义上说火力就是要塞的城墙。
可现在的火力足够吗？
杜德不抱什么信心，阿斯旺都没做到这一点, 他不认为戈登能做到。
想着这些，他带着手套的手指碰到挂在外衣胸口的一整排勋章和奖章，触摸到这些旧的荣誉使他的脸上绽开了一种带有痛苦意味的微笑。
消灭了回音洞穴中盘踞的大批邪教徒, 镇压了一次大规模工人起义, 击败了两次鹰身女妖的猎奴团，攻陷一个鹰身女妖堡垒……这些都是他军旅生涯中的辉煌时刻, 那些战争中有着各种光荣和伟大的事迹，就像个大熔炉，将他从一个脆弱、有着恐惧的人铸造成了一个由钢铁和勇气组成的战士。
但这场战争是不同的，这不是某些偏僻角落中，在一些被邪教徒和怪物盘踞的领域中作战，这是在阿卡姆，埃塞克斯州的工业核心上作战，这是他的防区。
说起这次战争来，杜德真是觉得毫无预兆，一大群还远在险恶荒原的欧克就突然从嚎哭山脉中跳出，直接奔向了阿卡姆。
忽然，杜德打了个寒颤，因为他想起了他站在某个解剖室中观看技术员向他展示的侦察兵带回的样本。
他曾经在文献上见过这种怪物的绘本，也在报告中读过它们的记录，但这些都无助于那个时刻对他的冲击。
杜德注视那欧克死去的眼睛。
叫它类人生物，会是对人类生物学的讽刺和侮辱，它是一个佝偻，长着四肢的野兽，它双臂肿胀，肌肉纠结，丑陋的头颅位于两个宽阔肩膀的中间，生长在如同树状般结实的脖子上。
它的皮肤就像老旧的皮革，几乎完全是令人作呕的绿色，巨大的牙齿从它那灯笼般的下巴中突出，圆瞪的红眼挤在猿猴般的鼻子两边，那个厚厚的倾斜头骨中似乎没有留给大脑的空间，虽然它曾经携带一个笨重而又粗陋的原始枪支, 但提到那玩意时，科学家们就会戴着迷惑抓挠他们那光秃秃的脑袋, 声称这只是唬人的完全不可能使用。
而这, 就是他要面对的敌人了。
在欧克入侵之初，大量侦查兵就被散布在荒野外，每过一个小时都会有最新的情报传递到他的手中。
杜德紧握着拳头，他记得那些漫长而令人沮丧的日子，他就在指挥室中观察绿皮在他的地图上稳步前进，就好像一位外科医生眼睁睁的看着恶性疾病在病人身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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