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书既定,总不至于再横生什么变数了。
斯夭无暇顾及匆匆离开的夏秦宜,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皇甫思凝,柔声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好久没看到你了,我好想你。”
皇甫思凝微垂首,含混道:“确实有一段时日未见了。”她盯着蝴蝶落花鞋上的流苏,仿佛能看出一副蝶恋花的光景,偏偏不敢抬头去看那一身红衣。
斯夭斜乜了一眼凤欢兜。她一言不发,神情冷淡,似乎压根没有看见凤春山与皇甫思凝二人。
凤春山轻咳了一声,走上前去,唤道:“兜兜……”顿了一下,似乎绞尽脑汁斟酌字句,勉强想出了一句寒暄话,“你……一早吃饭了没?”
斯夭差点笑出声来。
凤欢兜道:“我死也不要和那个小杂种坐同一桌,你死了这条心罢。”
斯夭扬了一扬眉,笑意收敛得干干净净,道:“王世女,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她是小杂种,你们二姊妹又算什么?”
凤欢兜的目光如刀一般冷冷擦过斯夭的容颜,道:“斯使令回程的时候,似乎还要经过平西罢。”
斯夭道:“我曾经久闻王世女菩萨心肠,体恤下民,泽被封疆。没成想今日一见,真是……长了见识。”
一声冷哼传来:“菩萨心肠,她也配?”
那声音隐约有些熟悉,斯夭回身,眼睛微微睁大了,道:“是你?”
绿酒轻轻捉着皇甫思凝的袖子,眼睛瞪得比斯夭更大,又黑又亮,仿佛一头在群狼环绕下护崽的母鹿。
斯夭道:“你你你,不就是那个给了姓凤的一拳的?”
凤欢兜惊怒道:“你说甚么?”
绿酒扬了扬下颔,道:“是又怎么样?”
凤欢兜道:“你……你居然……敢对我姊姊……”
绿酒道:“我打就打了,你们两姐妹又不是第一次被我打!”
斯夭看着气呼呼的凤欢兜,望向满脸写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凤春山,最后惊讶地瞅着绿酒,犹如瞅着石头上开出了花,问道:“你居然还没死?”
绿酒哼了一声,道:“就凭她?”
皇甫思凝终于没忍住,轻咳了一下。
斯夭掂量着眼前一群伤患,包括自己在内,要么差点过了鬼门关,要么伤筋动骨体肤受挫——偏偏这么个小小婢女,毫发无损,嚣张到鼻孔朝天,甚至比凤欢兜还盛气凌人——不由感慨道:“你命真好。”
绿酒脸色不善地打量着她,显然对她当初所为耿耿于怀,道:“我警告你,不要再妄想对我家娘子打什么鬼主意。”
哪怕凤春山与她素来看不顺眼,说话时夹枪带棍,但至少还扯着一张体面的帷幕,何曾这么直白的恶语相向。斯夭带了一点火气,冷冷道:“今日触目,皆琳琅珠玉,可惜混进了一颗鱼眼珠子。”
绿酒道:“原来你这么有自知之明,真不错。”
凤春山的眼睛亮了亮。
绿酒平日讲话难听,确实令她心里不太痛快。
可没想到有朝一日,看着绿酒对别人讲话更难听,居然令她这么痛快。
斯夭忍住不悦,尽量忽视绿酒,道:“白霜,听闻你受伤卧床,我心神巨震,牵挂不已,一直想去探望你,可惜不能得偿所愿。你的伤势可好些了?”
凤欢兜听着她深情款款的语气,眼角略略一抽。
皇甫思凝道:“我受伤不重,现在已经不碍事,多谢斯使令关心。”
斯夭举起自己的左手,道:“如今看来,我们也算同病相怜了,是不是?”
皇甫思凝只好苦笑。
斯夭道:“这些日子深夜寂寞,我每次思念你不能成眠的时候,就会凝视着这只受伤的手,想着你留下来的印记,以慰藉相思之苦。”
凤欢兜忍了半天,终于没有忍住,看向了凤春山。
凤春山浑然不知在妹妹的心里,她早已戴上了一顶绿油油的冠冕。注意到了凤欢兜的视线,反而有些惊喜,道:“兜兜?”
凤欢兜快步上前,扯住凤春山,压低嗓子告状道:“姊姊,你看到没有!她居然和那个姓斯的混在一起,不守妇道!”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不大,但绿酒却听得清清楚楚,额角一跳,当即转移目标,发难道:“有鱼,你胡说什么?谁不守妇道了?”
凤欢兜道:“是谁在外头拈花惹草,脚踏两条船?”
绿酒怒道:“我家娘子就算有花花草草,那又怎么样?有人喜欢我家娘子,是她有本事!关你什么事!有时间小声嘀咕,还不如让你姊姊也去花丛里采几根草,踏两条船啊!”
凤欢兜气不打一处来,道:“我告诉你,我姊姊的爱慕者众,能把夜澜城墙围十圈,她就算脚踏两百条船也绰绰有余!”
皇甫思凝不由觑向了凤春山。
凤春山连忙摆手,道:“霜儿,我没有,我不是……”
本来凝重的心情,被这么插科打诨一胡闹,居然令她轻松了许多。皇甫思凝笑弯了眼睛,拉了一拉绿酒,道:“别闹了,我们还要回府呢。”
凤欢兜微微一窒,道:“姊姊,我先回房了。”
凤春山眸光微沉,略一颔首。
待到凤欢兜的背影彻底不见,她转头看向皇甫思凝,委屈道:“霜儿,你真的不要我随你一起?我担心那个老匹夫对你……”
皇甫思凝缓缓摆首,道:“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么?”
下落不明的令莲华——始终是她心中隐秘记挂。偏偏无法对凤春山吐露一言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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