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只闹别扭的狗子。
谢瑜脑海中浮起这个不恰当的比喻。
她沉吟了下，开口道：“九殿下不需要我的维护。”
燕云昭这人深不可测，有备而来，脸皮又厚的可以，安夫子哪里是他的对手。
燕云昭立刻问道：“那若有朝一日我需要你，阿瑜可会站在我这边？”
“……也许。”
谢瑜本想干脆的回答“不会”，但出口时还是换了个词。
燕云昭听见这个词已经相当满足，对着她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接下来的时间，谢瑜认真去听安夫子授课，燕云昭也没再打扰她，安夫子不愧是当世大儒，一上午的时间谢瑜也受益匪浅，不知不觉上午的课便已过去，安夫子宣布午休后便走了。
燕云昭见谢瑜收拾东西，挑了挑眉：“阿瑜收拾东西作甚，下午还有课呢。”
谢瑜回答道：“我只来上午的课，祖母安排了我下午去学旁的。”
在老夫人看来，谢瑜要恶补的可不止是学识。
琴棋书画，女红礼仪，作为谢家女样样都要学，就算做不到精通，也至少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燕云昭顿时有些失望。
本以为能跟阿瑜待一整天的，闹了半天只有一个上午。
至于琴棋书画什么的，阿瑜哪用得着学？
她每一样拿出来都是京城贵女中的翘楚，只是她平素惯于藏拙，前世两人夫妻数载，他才渐渐知道。
但燕云昭也能理解谢瑜的做法。
她与谢琅从江州回来，教养得当，满腹诗书，这已经够扎眼了，要是连琴棋书画都精通，谢家众人定会怀疑他们兄妹在外十年的行踪。
目前阿瑜定是不想暴露的。
如此想着，燕云昭便叹了口气：“那只能明日再见阿瑜了。”
谢瑜敷衍了应了一声，带着东西走了。
……
因着老夫人说过，让谢瑜空了的时候去她那儿坐坐，谢瑜便也不客气，从学堂出来后直接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从昨日开始，对着谢瑜时就比以前温和许多：“今日初入族学，感觉如何？”
整个谢家发生的事，老夫人会第一时间知晓，因此谢瑜也没瞒着：“安夫子看在文夫子的份上，待我和哥哥都不错，一上午的时间孙女也收获颇丰，安夫子不愧大儒之名。”
老夫人看着谢瑜，目光深沉。
今日在学堂中发生的种种，已经有人告诉她了，谢瑜和谢琅再次让她惊讶。
最终，老夫人说了一句：“你是个聪明孩子。”
这句话里蕴含的意味太多，谢瑜一时间都分辨不出来。
恰在这时，宋嬷嬷走进屋中：“老夫人，有客人到了。”
谢瑜听宋嬷嬷的意思，便知道自己该告辞了，起身道：“那孙女便先回去了。”
“等等。”老夫人忽然摆了摆手，“来的不是外人，事情也与你有关，去屏风后面等着吧。”
她也想试试这个孙女到底有多少能耐。
谢瑜应了一声，走到了屏风之后不出声，不一会儿宋嬷嬷就将人带来进来。
来人有两个，前面走着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容貌端庄，贵气逼人。
她身后是个十七八的少年郎，温文尔雅，自带一股悠然气质，透过他仿佛就能瞧见百年前的东晋名仕。
看见来人，老夫人面上多了些笑意：“数月没见，你们都将我这老太婆忘了，这么久都不来看一眼。”
话虽是埋怨的，语气却颇为亲昵。
那妇人坐在老夫人身侧，闻言笑道：“这几个月府上事情比较多，便没有来给姑母请安，这一得了空儿，可不就带着阿勉来看您老人家，姑母就别怪罪了。”
说话间也是自然随和的。
谢瑜登时猜到这人的身份。
老夫人是琅琊王氏嫡女，能称呼她为姑母的人，必然是琅琊王氏之人。
果然，下一刻就听老夫人说道：“你平日将王家诸多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定也是忙的。”
这妇人正是如今琅琊王氏嫡长媳，也是如今族长夫人卢氏。
这人谢瑜也知道，她出身于五姓七望的范阳卢氏，还生下了王家长房嫡子王勉。
王谢两家的族长夫人是堪比皇后的尊贵存在，何氏这人烂泥扶不上墙，可卢氏却是名至实归的族长夫人，出自名门，嫁过来后相夫教子，极得夫家敬重。
可以说如今的大吴，这位王夫人卢氏才是最尊贵的女人。
卢氏笑着寒暄几句，老夫人又看向旁边的少年，调侃道：“许多日子不见，阿勉又变化许多，王家六郎之名响彻京城，听说出门都是掷果盈车，满载而归。”
王勉这名字，谢瑜也听过。
王家玉郎美名远扬，据说他儿时便出口成诗，满腹经纶，十三岁起便周游各地，连江州都传去他的名声，可谓是大吴第一公子。
谢瑜一时间有些好奇，便顺着屏风的缝隙悄悄往外看去，头上的朱钗不小心碰到了屏风上，敲出一声微微的声响。
旁人没有注意，王勉却是飞快的往此处扫了一眼，他看不清屏风后面的人，目光下移，就瞧见屏风下露出的一双绣鞋。
他有些惊讶，面上不显分毫，转瞬便恭恭敬敬的给老夫人行了一礼：“祖姑母谬赞，不过是些少年玩闹之事，六郎惭愧。”
少年声音清远，也是极好听的。
老夫人一直很喜欢这个后辈，登时拉着王勉说了许多话，王勉都安安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回答下老夫人的问题。
就这样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夫人瞧着差不多了，便问道：“今日来除了陪我这老婆子说说话，可还有别的事？”
就算卢氏不说，她也能猜到些许。
卢氏沉吟了下，倒也没犹豫太久：“不敢欺瞒姑母，今日来叨扰您，便是为了咱们王谢两家的婚事。”
老夫人示意她继续说。
卢氏便说了下去：“当年咱们两家定亲，定的是王家的长房嫡子——也就是阿勉，和谢家的长房嫡女阿瑜，也说好了待三姑娘六岁后再正式定亲。”卢氏轻咳一声，“哪知后面出了那等事。”
三岁的谢瑜被冠以不祥之名赶出谢家，从此养在乡野，不久前才接回来。
“依着我们的意思，三姑娘不适合当担此大任，这婚事还是要换。”
卢氏如此说出了今儿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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