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的燕云昭，只觉得一股凉气直接窜上脑袋。
他知道，自己今儿这番举动，极有可能会将她彻底推开，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那边的谢瑜刚将衣服拉好，就看燕云昭重新坐了回来。
她讥讽的笑笑：“九皇子又要做什么，方才那般羞辱还不够吗？”
羞辱……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
“阿瑜。”燕云昭低声喊着她的名字，忽然伸手将谢瑜抱住。
谢瑜咬紧牙关，冷硬着不说话，可这次燕云昭再没动手动脚，只是就这样抱着她，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
“阿瑜，你为何就是不信我呢。”过了良久，燕云昭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啊。”
从很多年前开始，他就爱着她了。
谢瑜没有动容。
她从来不相信这种所谓的一见钟情，更不会为了一个男人的甜言蜜语被冲昏头脑。
“你从来不相信，只以为我在骗你。”燕云昭苦笑一声，“阿瑜，许多年前我在江州见过你，你救了中毒的我，可是你忘了。”
谢瑜倏然睁大眼睛。
江州！
燕云昭居然提到江州！
她和谢琅去江州的事情瞒得很好，唯一知道经过的邹嫂也葬身湖底，谢瑜以为隐瞒的天衣无缝。
连谢家人都不知道这段过去，燕云昭是如何晓得？
“我母亲是前朝公主，父皇娶了她成为驸马，后来却谋反，夺了前朝的江山。”
“不久之后，我跟我母妃被逐出宫外，路过江州的时候她犯了重病，那些看守的侍卫不愿意给她看病，我深夜偷着溜出去给她买药，回来的路上被蛇咬了。”
“我当时躺在郊外的土地庙里，奄奄一息，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然后一个女孩出现救了我。”
救他的人正是谢瑜。
过去这么多年，燕云昭依旧清楚的记得那一刻的场景，因为对他而言着实太难忘了。
他的身份特殊，这一点燕云昭从小便知道。
景帝当年得位不正，篡位之后将前朝的皇室杀了个干净，唯独剩下来的就是他的母妃悯妃——也正是景帝的结发妻子。
不过母子两人还是没有逃脱被流放的命运，路过江州时，悯妃身染重病，但随行的侍卫都不愿为她请郎中，巴不得她这么死了，好跟上面请功。
小小的燕云昭没办法，只能趁着深夜偷着从驿馆溜出来，自己去药铺买药。
他身上没有钱，所以每个药铺都拒绝了他，燕云昭越走越远，就这样跑遍了全城都没有找到一家能卖他药的铺子。
就在回去的时候，他被毒蛇给咬了，勉强走到郊外的破庙里就再也动态不得。
那时候的他心里是极恐惧，也是极恨的。
为什么？
为什么父皇要这么对待他们母子，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燕云昭的身体逐渐冰冷，视线也模糊下来，只能隐约听见屋外雨滴落在石砖上清脆的滴答声，仿佛他生命的倒计时。
燕云昭知道，自己大概会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了。
也许等到天亮，随行的侍卫才会发现他不在，也许他们都不会找，只是随便编个九皇子得病殁了的理由，就能遮盖过去。
他一定会死在这里，被路过的蛇虫鼠蚁吃了尸体，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除了病重的母妃，也没有人担心他的安危。
可是他没有死，谢瑜救了他。
当时的燕云昭不知道躺了多久，再次醒来时眼睛已经被蒙住，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的活着还是死了，下意识的就要起来，却被一只小手摁住。
同时，一个清悦的女童声响起：“你躺着别动，伤口的毒已经挤出来了，我也给你喂了解毒丹。”然后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发烧，但不碍事，你不会死的。”
那是他听过最悦耳的声音。
无法形容当时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走到绝境，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有一只手伸出来将他拉出了绝境。
“你是谁？”
他艰难的开口问道。
因为中毒，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却透着一股子执拗来。
他想，一定要知道她的名字，将来好报答她。
那女孩只是笑了笑：“你知道我的名字又有什么用，萍水相逢，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
他不甘心，还想去问，但嗓子难受的说不出话，只得暂时作罢。
她陪了他一整天，除了换药，还给他吃了些粥，一点点的喂他吃下。
他手脚麻木，她便一点点喂他吃，很是耐心。
就在她俯身给他喂药的时候，一个冰冷的玉佩掉在他身上，她没有察觉，燕云昭便下意识的握在了手心。
“天色很晚了。”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自语道，“晚上要是不回去，哥哥要担心了。”
燕云昭闻言，下意识的攥住她的裙摆。
他不想被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低头看了看那只攥着自己裙摆的手，又看了看嘴唇抿的紧紧的，一句话都不说的他，最终叹了口气：“好，我不走，不会丢你一个人在这儿的。”
说着还摸了摸他的头。
燕云昭就忽然安心下来。
“晚上还要再换一次药，我先去旁边摘点草药。”她对他说道，“你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燕云昭点了点头，然后她就离开了。
她走后不久，外面忽然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大门忽然被推开，侍卫的声音响起：“九殿下，您在这里，可让属下好找！”
原来是悯妃发现儿子不在，以死相逼，侍卫们生怕她闹得太大声引来旁人关注，只得出来寻找。
他们不等燕云昭说话，就将他背起来带走了。
燕云昭下意识的反抗，却被牢牢按住：“九殿下您别折腾了，悯妃娘娘还等着您回去呢！”
想到母妃，燕云昭只得忍了下来，他本来想着今后有机会再回来找她，可是从此人海茫茫，再没有相见之期。
当他视力恢复之后，重新拿起那枚从她身上掉落的玉佩，发现那上面写了个“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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