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时间。
吴月琴再次的召开了家庭会议。
“少平计划把九公司和正科送出去了……”开门见山，吴月琴第一句话就放出了重磅消息。
其他人该喝茶喝茶，该喝果汁喝果汁，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当然，嗑瓜子的也有。
那是极个别的某人，不说她也罢。
“你们不吃惊也不好奇吗？”
“早知道会有这一出，”咔吧一声，瓜子裂口的声音传来，“好奇……你不是还有下文嘛，一并说出来好了。”
“田晓霞，你是不是觉得，好不容易学会嗑瓜子的绝活不显摆难受啊？我可是过来人，时间长了牙会出问题……”
吴月琴开口露出编贝似的细密白牙，只见其中一颗门牙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倒“V”型的小豁口。
“啊这……月琴姐，怎么不早说！”田晓霞埋怨起来，“我已经练了好久了……”
“我早说过，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晓霞姐还不信……”
“呵，小猪啊，后面那句‘当然嗑瓜子这样的小事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你怎么不说完呢？”
“小霞姐，不要再叫我小猪！”
骆玉珠的形体管理最近有些放松，快要一百二十斤了，凡是发音为“zhu”的称谓都忌讳。
“怕啥，这才是真正的你。”田晓霞诲人不倦，“玉珠，玉珠，珠圆玉润，当初起名字的时候就预料到了。”
“你坏死了。”
骆玉珠反击道：“牙齿上有个缺口不是啥后遗症嘛，舌头难得可以出来凉快一下……”
说到这里才发觉连吴月琴都捎上了，忙一伸舌头，缩在沙发上装起了鸵鸟。
田晓霞追去过，“别跑，再伸一下舌头给我看看，不把你舌头系成死扣，我田字以后倒过来写。”
田润叶无奈叹气。
自己这个妹妹呀……这宝耍得，还真是别有新意啊。
不过，在她抬头的功夫却看到了一幅奇景。
有人竟然用舌头……喝水？！
最奇葩的是，她居然还成功了。
舌头被她隐蔽的伸进杯子里，舌尖和两边竟然可以同时卷起，形成了勺子形状，很顺利的就舀起了一口水。
吴月琴顺着田润叶惊奇的目光看过来，刚好见到了最后一幕。
她眼睛霎时放光，好似电压突然升到了最高点——自己若是有这个本事，前几天何至于会被收拾得那么惨。
郑雪儿又一次完成了实践，满意的一笑，抬眼就看到了两双热烈的目光，像探照灯一般直望了过来。
吓得她一哆嗦，杯子好悬没掉地上，“坏了，露馅了！”
最近练功有些走火入魔，忘了这是在公共场合，而且，好死不死的，她用的还是透明的玻璃杯子。
田润叶心里在暗自反思。
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姐妹间竟然已经内卷成这样了吗？
她们三个都不知道的是，禾禾也看到了。
她本来是在田晓霞和骆玉珠之间劝架，偶然回首也看到了这一幕。
郑雪儿强自解释，“最近功夫有所突破，你们也知道，内家拳嘛，极为讲究肌肉控制……”
吴月琴和田润叶齐齐点头，齐声道：“明白，明白，内家功夫嘛……会后咱们聊聊。”
随后吴月琴收摄心神，拿起桌边镇纸充当惊堂木，“肃静！开会了……”
……
吴月琴召开家庭会议的时候，孙少平也在聚会。
这么大动作，不跟老朋友们知会一声是过不过去的。
孙少安、金波、田润生、胖炉头、金富、金强、胡富贵、李俊生……加上一些当年做乡村测调的同学、首批跟着金富做贸易的村镇骨干，济济一堂。
总有四五十位。
这么多年，除了年会，他们很少聚这么齐了。
他们这些人，资产千万只是起步，上亿的比比皆是，都忙得很。
郝红梅和贺秀莲同几个女的聚在一角，嗑瓜子看一群男人吹牛。
“胡叔，你这越来越富态了啊，怎么总不见瘦呢？”
“胖怎么了，你有俄这样灵活吗？”
胖炉头右脚抬起，左手一伸就摸住了，然后左脚同样操作，交叉起来如穿花蝴蝶一般。
好似觉得这样不过瘾，背后照样来一遍，惊得身边掉了一地眼珠子。
李俊生凑在胡富贵身边，“你爸又开始显摆了。”
“没办法。”
胡富贵叹气，“自从那年的了少平的药，身体就好起来了。
后来又学了点导引术。
再后来这套动作就成了他的法宝，经常拿出来让人刮目相看。
就这还不是极限呢。
有时候疯起来，连劈叉都敢做。”
“劈叉？！”李俊生惊得跳了起来。
“嗯。”胡富贵看了李俊生一眼，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家里常做，翻筋斗做劈叉，熟练得很。”
“乖乖，不得了！”李俊生连连咋舌，“俄还做不到呢。”
“我也做不到。”胡富贵淡然道：“但老骥伏枥，不可小觑。
他们那一代人，咱们学不了。
要不你看少安大哥。
现在也是大学文凭，正正经经的畜牧业研究生了。
现在看他的人，说是教授没人不信，反倒说他是农民，却会有无数人反对了。”
李俊生叹气，“你说，这是不是九斤老太说的那种‘一代不如一代’……”
“也不能纯粹用那种观点来解释，”胡富贵点头又摇头，“我最近看了一本书，里面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想不想听听？”
“什么？你试着讲一讲。”
李俊生怕胡富贵忽悠自己，这小子有些蔫坏，不得不防。
“你说，远古时候，那时的人拿根木棒就敢同野兽搏斗。
到了近古，拿长刀、弓箭跟野兽搏斗的人也比比皆是。
但到了现在呢？
即使给一把枪，敢跟野兽搏斗的人又有几个？”
李俊生恍然道：“哎，让你这一说，好像是这个道理诶！有什么说法吗？”
“这个说法就叫‘递弱代偿’。
意思是万物演化的方向，都是越来越弱，生存度越来越低。
这就是递弱。
相应的，万物的属性越来越丰富，技能越来越多。
这就做代偿。
人类文明也同样在这个规律之中，貌似越来越强，但是个体对社会的依赖性却越来越大……”
李俊生还想进一步问下去的时候，孙少平走上了演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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