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宫殿依旧雕梁画栋，辉煌无双，也依旧如同以往一般，透着一抹令人窒息的沉寂。
在他的记忆里，景然宫永远都是冷清而没有生气的。
纵使外表再辉煌华丽，纵使这里夜夜笙歌，灯火通明，住在这宫殿里的人却从来都没有笑过。
这一年多来，他都没有再踏入这座宫殿一步。
因为他知道，住在里面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想见到自己，可如今，她就要死了。
当他听慕如风说，她支撑不过三天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复杂难辩的，虽然心里早已有了准备，虽然他一直让自己漠视心中的疼痛，可那相连的血脉却是无法抹杀的。
毕竟她是他的母亲。
毕竟他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血。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憎恨他？憎恨到，不惜用刺心之毒折磨他，也折磨她自己。
这个答案他追寻了很久，可从来没有找到真相。
空荡冷清的宫殿里，并没有多余的宫女太监，甚至连守卫都不见一个。
唯有一个人，静静地守在床榻前，为床榻上昏迷的人轻拭着额际的冷汗。
他的父王，本是天澜王朝的王者，是整个大陆的九五至尊，可此时此刻，他却只是一个专心照顾着自己发妻的男人。
其实，他真的一点也不明白，父皇对母妃的深情甚至可以说是可鉴日月，但在母妃的眼里，却是一文不值，甚至可以说是憎恶的。
就着淡淡的天光，他忽然发现，这一年多年，他的父皇也苍老了不少，两鬓皆已斑白。可以想像得出，这一年多的时间，是多么得让他心力交瘁。
“父皇。”他低唤了一声。
”你来了。进来吧。”帝承宣连头也未抬，依旧细心地为慕芷然擦拭着脸庞，“朕想着，你也差不多该来了。无论如何，她也是你的母妃，不是吗？”帝承宣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帝释天，“总要……见她最后一面的……”
虽然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可眼睛里的痛苦却无法掩饰。
帝释天慢慢地走了过去，他站在床榻着，看着床上那个苍白削瘦得几乎不成人形的女子，心在微微地疼痛。
“她一直不曾醒过？”
“嗯。”帝承宣点头，目光又重新落到了慕芷然苍白的脸上，他伸出手，轻抚着她失去了光泽的双颊，低低地道：“她不想让自己醒，也许，她觉得这是惩罚朕最好的办法吧。”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唇角牵起了一抹苦涩至极的轻笑，“不过，不得不说，你母妃做到了，她真的让朕，生不如死。”
“为什么？”帝释天的心里有着太多太多的疑问。
可当年发生的事，就好像被人刻意抹杀了一般，无论他如何追查，都查不到半点线索。
景然宫里，陷入了一片静寂的沉默。
好半晌，帝承宣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景泓，也许有些事是该告诉你的时候了。这么多年来，朕一直在逃避，逃避朕所犯下的错，以为时间总会冲淡一切，总有一天，你的母妃会原谅朕，会接受朕，可结果—”他苦笑着抬头看了帝释天一眼，“结果，朕只是将所有的痛苦都转移到了你身上而已。孩子，是父皇，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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