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少出离愤怒了, 他瞪视着众人, 结果瞪了半天也没人理他, 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 变成了食物链低端人物……
这一点让他讶异, 机械似的走过去, 坐到佟叶身边, 单身撑着下巴盯着她的侧脸瞧。
“再看我也不会帮你准备碗筷的。”佟叶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但没有给他送温暖，“自己动手。”
很显然, 此时此刻，她的脑电波没有与他接轨上。实际上促使他变得奇怪的原因不是食欲，而是更为深沉的东西。
“我发现你改变了我。”他沉声道。
在餐桌上提出人生思考的人, 沈大少是第一个。佟叶无法欣赏他的灵感大触发, 把一罐啤酒吧嗒一声扣在他面前的桌面:“能改变你的只有酒精。”
沈大少被噎了一下:“……你就不能顺着我的话和我谈谈心？”
“知道了知道了，伺候你还不成？”佟叶故意扭曲他的话, 敷衍地替他准备了一副碗筷, “老爷, 请用膳。”
沈大少:“……”
他所期待的心灵交流在她始终不愿配合的情况下终于流产。他默了片刻, 用筷子点了一下碗:
“虾丸给我来一个。”
“噗, 你还来劲了是吧？”
佟叶笑笑，满足了他。
沈大少一边嚼着虾丸, 一边暗想，他的确因为她改变了不少, 至少变得习惯于妥协了。
女人很危险。
他深刻体会到张玮所说过的话, 可甘之如饴。
正天马行空地神游，他的余光扫到沈悠给佟叶倒了一杯花生浆，便想也没想地占为己有了。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是因为他的大脑深处印刻下了周林曾经说过的话，说佟叶花生过敏。
沈悠没能记住的，他记住了。
沈悠因为忘记了这事，所以对自家兄长的夺食行为十分鄙视，正好鲜榨花生浆没有了，她便给佟叶换了杯果汁。
“这个时候充当什么好孩子？”佟叶把果汁推到一边，挪了啤酒过来，“既然是庆祝，自然少不了酒。”
她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附和。
于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桌上的几位无不眼神飘忽，不是醉了，就是快醉了。
佟叶酒量不错，但此时也有些晕乎乎，她被酒精熏得身体发热，留下几句解释就去了露台吹风。
她趴在围栏上，看着街对面的S戏全景。夜晚的风迎面拂来，凉飕飕的。
“不知不觉就开始变冷了。”她把发烫的脸颊贴在手背上降温，低声叹道。
有脚步声停在她在身后，听到她的感慨笑道：“所以注意别感冒了。”
她没有回头，换了一边脸贴上手背，舒服地喟叹一声，道：“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感冒是什么时候了。”
“太自信可是会吃苦头的。”走进露台的身影摇了摇头，随即站定在她身边，背靠着围栏，“果然，天气变凉了。”
佟叶“嗯”了一声。
身边的人偏头看向她，看到她话落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便伸手替她拂到耳后，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在一顿之后停留在她的发顶：“佟佟。”
“噗。”佟叶笑着蹭开他的手，“别跟沈南似的叫我。”
周林手停在半空几秒才慢慢收回来：“以前你也是我的‘佟佟’。”他似乎想起了往事，恍惚了一瞬，“小时候。”
佟叶抬眸看着他：“要我叫你‘林林’吗？”
“哈，算了。”周林反手撑在围栏上，抬头看着城市漆黑的夜空，半天，低下头，“沈南爱着你。”
沈南替佟叶挪走花生浆的一幕，他刚刚看到了，很受触动。
“很爱了吧。”他道。
佟叶沉默。
“别陷进去了。”周林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之后就转身往屋内走，走到一半又回过头，“别在这儿待太久，天凉。”
“……嗯。”
佟叶兀自发着呆，不知道是因为轻微酒醉，还是因为他的话。
周林回到屋内时，桌边歪七扭八地横陈着三具“尸体”，见此，他停下了脚步低头仔细盯着沈家兄妹瞧，他花了过长的时间来做这件仿佛没有意义的事情，最后才结束了他无声无息的打量。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走向龙冬，将他扶起来，和他一起走出了公寓。
按照事先决定的，如果他们醉了的话，他和龙冬就住到楼上沈悠的公寓，沈悠则留在沈南这里休息一晚。
现在，他只是在按照约定行事。
佟叶醒了酒走进来时，屋子里已经没有了龙冬和周林的身影，沈南还在抱着酒罐子躺尸，沈悠则摇摇晃晃去了浴室，并一头磕在浴室门上，姿势扭曲地睡过去了。
佟叶没理会已经醉死过去的兄妹俩，静静坐到沈南身边，给自己重新开了一罐啤酒，刚打开，一只胳膊突然搭上她的肩膀，试图将她勾到对方怀里去。
“亲亲~”
胳膊的主人嘟着嘴朝她脸上拱，她没有迎合也没有推拒，只是安静地坐着，稳住了手腕，仰头饮一口酒。
“佟佟，亲亲……”
佟叶歪着头看向发酒疯的沈南，她眼神专注地打量着，那种目光就同刚刚周林的如出一辙。
十足的冷静。
“你、去了……哪里？”沈南结巴着问，他醉得不轻，连话也说不好了。
“和周林……去了哪里？”他问她。就算在酒醉得理智断弦的现在，他依然提防着周林。
佟叶不是第一次在他嘴里听到周林的名字，也十分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一定要把周林当成情敌，再多的解释也无用。她看着他的醉态，突然想起了周林的话。
——沈南爱着你。
——很爱了吧。
因为想起了这些话，她突然生出了测试的念头，于是道：“去了露台，商量着私个奔什么的。”
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嘲笑起自己的无聊来。
她想解释，但随即又想起酒醉的沈南未必能够理解她的话，于是话到嘴边又打住了。而沈南的确好像没听懂她的话，呆呆愣愣的，一副标准醉鬼模样。
佟叶不再看他，再一次端起了面前的酒罐子。
就在这时，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猛地一用力，将她重重搂到怀里，她的脸被迫贴在他的脖颈，撞疼了她。
反应过来之后，她有些生气：“沈——”
“不要……”沈南打断她，断断续续地说，“不要……留下我。”
这是一个没有眼泪的悲伤的诉求。
佟叶浑身一僵，酒罐从她的手中滑落，淋了她一身。
很凉。
她僵硬地捂住了脸，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沈南曾经问她有没有冲动过，她回答“有的”。
她唯一一次冲动，就是答应了沈南的告白，和他交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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