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别人家里要么还在走亲戚,要么就是在接待亲戚,只有李兰芳一家,既不用走亲戚,也不用接待客人.
一楼的小门面内,桌子板凳都已经搬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货架,上面摆满了布料.门口光线最好的地方,摆着一台旧缝纫机,黄晓云正坐在后面低头忙活着,地上的筐子里,已经堆了一大堆逐渐成型的布料了.
“晓云,这么早就开门了啊！”一位家住附近的婶子看到门开着,便走进了两步问.
“嗯.”黄晓云从缝纫机前抬起头,脚下仍然在不停地踩着.
“前两天我已经把新窗帘挂上了,这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才知道,你做的,比我从别人店里买的好看多了！质量也更好一些呢！”那位婶子满脸笑容地夸奖着,看得出来她心情不错.
“婶子,不仅质量好,价格也不贵呢！”方瑞雪恰好从屋里走出来,接话道.
“是是是！价格也公道！”婶子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店里最近准备上新品了,婶子你要看一下吗？”方瑞雪趁热打铁地说.
婶子眼睛顿时一亮,对这个“新品”很是感兴趣：“是吗？那我要看看！”
“我手里拿的就是.”方瑞雪把怀里抱着的叠的整整齐齐的布料放下来,在黄晓云的帮助下展开,给那位婶子掌眼.
说是“新品”,其实就是床上用品四件套,这个时候被套这种东西才刚兴起不久,好多人家里的杯子还是用着从前的被单被芯,一针一线地缝起来的.像现在被方瑞雪和黄晓云拿在手里的,花色配套的床单,被套和整套,好多人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亲眼看见了.
“这,这是……”那位婶子就是第一次见,第一眼就被那漂亮的图案吸引了,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这一摸就让她感受到了布料的不同,“这料子,怎么这么软呢？而且摸起来还……”
“还毛绒绒的,是吗？”方瑞雪笑着问.
“对对对！”婶子对手上的料子简直爱不释手,“你说这布上也没毛,怎么摸起来就感觉毛绒绒的这么软乎呢？”
“这是磨毛的料子,是专门为冬天准备的.”黄晓云难得插了句话,“冬天盖着特别暖和.”
现在她们家里的床单被套,就都换成了这种磨毛料子的.
那位婶子大概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小子,惊讶了好一会儿,在方瑞雪向她展示了整套产品之后,当即就说要买一套.
方瑞雪拿出来的那一套本来是样品,奈何婶子太喜欢,抱着不肯撒手,于是只能卖给她了.
程昱和卿飞扬进门的时候,更好碰上婶子喜滋滋地抱着四件套出门.方瑞雪想要做新生意的事,程昱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想到就是年前的这一会儿功夫,她们竟然就把新的店给开起来了.
而跟着程昱过来,满心期盼着能享用一顿美味珍馐的卿飞扬,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店面以及店里花花绿绿的布料,顿时就傻眼了.
“这,这都是什么？饭馆儿呢？饭馆儿为什么不开了？”卿飞扬的声音颤抖着,一脸震惊,看起来竟然像是要哭了.
“呃……”方瑞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而程昱,他忘了提前跟卿飞扬说明情况,也没想到卿飞扬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丢脸.
他的朋友就是一个十足的吃货.
“别丢人.”程昱拍了卿飞扬一把,可是得到的却是卿飞扬委屈的一瞥.
“你不懂,你知道我是怀着多么大的期待来的吗？你知道我有多么期待吗！”卿飞扬真的觉得自己委屈爆了,如果这一趟吃不到李兰芳店里的菜,他真觉得自己就是白来了,并且以后都不想再来了.
程昱有点后悔带卿飞扬来了.
黄晓云和方瑞雪捂着嘴在一旁偷笑,笑完了才好心地提醒了卿飞扬一句：“要留下吃饭吗？大厨在家,但是不接受点菜.”
卿飞扬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虽然店不开了,但是李兰芳还在啊！只要李兰芳在,他还愁吃不上美味珍馐吗？
想明白了,卿飞扬的脸立马由阴转晴,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可以和方才出门的那位婶子相媲美.
“新店开张,怎么没通知一声？”程昱四下打量了一圈,问方瑞雪.
“不算新店,只是临时做点小生意.”方瑞雪说.
她一开始就没打算长做,所以店里也没重新装修,就只是清了旧的东西,补了货架,门口甚至连个招牌都没挂,不知道的人路过,可能都不知道店里是做什么的.
“生意怎么样？”程昱又问
“一般般吧.”方瑞雪说,“都是附近的熟人光顾.”
结果一旁的黄晓云紧接着补了一句：“我们一般都是直接送到平安路上的布艺店里的,散客比较少.”
这意思大概就是说,其实生意还是不错的,都是方瑞雪太谦虚了.
程昱笑笑没说话,他应该猜到的,在赚钱这件事上,方瑞雪大概做的要比其他的事好得多.
店里摆满了各种布艺的成品和半成品,连多余的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程昱帮着收拾了,才总算腾出了一小片可以落脚的地方,方瑞雪这才给两位客人上了热茶.
“干妈出去逛年市了,要过一会儿才会回来.”所以如果想留下来吃饭,就只能等着了.
“没事！不急！”程昱刚端上茶水,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被卿飞扬抢了白,可见这个人是有多着急了.
来了客人,黄晓云也不好继续赶工,四个人一齐围着桌子坐着,卿飞扬频频拿眼神瞟程昱,而黄晓云则是频频拿眼神暗示方瑞雪.
最后方瑞雪轻咳一声,从旁边的箩筐里翻出一卷皮尺,在程昱面前展开,然后硬邦邦地对着他说：“站起来一下.”
程昱依言站起来,黄晓云拿过纸笔准备记录数据,卿飞扬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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