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敢。
他更怕的是,从她眼里看到厌恶。
他明白她说这些话的意思,她已经觉察到自己的情愫。
她一点也不爱他吧。
籽言咬紧牙,只看见他闭了闭眼睛,目光投到地上的紫砂盅去,淡淡道:“籽言,我不必你还任何东西,我不缺什么,这东西没有了就没有了,你只要说,你要怎么才肯喝这个汤,我可以按你说的做,就当我欠你的吧。”
她往竹篮里看去,篮里垫着一只浅口铁皿,里面铺满细小的火炭,炭上烁着深橘的光,暗红暗红的。
她使劲擦着泪水,却越擦越多,她想说些什么,终于,只是满嘴沙哑含糊不清的说,我喝。
她想要去拿,才抬起手,却已被人拉起,紧紧抱进怀里。
那环在她腰上有力的双臂,男子衣服上那混着清松脂珀的淡淡香气……
彼此的身躯紧贴着,她能感觉到他激,烈的心跳,还有呵在她发上粗哑的呼吸。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不要哭,我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你不要怕。”
她原本僵硬着的身子突然松了下来,放声哭了出来,肆无忌惮的哭了出来……
他轻喘着沉哑的喊着她的名字,在她的发顶上印下绵绵密密的吻。
秦歌自嘲一笑。
回不去了,籽言……
我不会再让你留在他身边。
你不快乐,你一点也不快乐。
而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要你。
******
顾东黎散了席,时间也不早了,他原本想直接回锦苑。
可没想到大哥来了电话,说爷爷最近身体越来越差,让他记得回去看看。
顾东黎应了。
他在车里闲得无聊,一条一条往下翻着手机里的信息,很多都是看过了的。
直到翻到一条,他的手顿了一下,“记得按时吃饭,少喝点酒”。
她只给他发过这一条信息。
这已经是季礼结婚之前的一条信息了,他想,也许他只是为了看这一条信息才翻的。
他一直在等她电话,他希望她能质问他,他跟莫愁的关系。
可是她没有。
可能有什么办法,她就这样的人,遇到事总是一个人闷在心里,哪怕压到自己喘不过气来,难过到不能再难过也不会跟别人说。
“去山上吧。”
“是。”
司机转了方向。
顾东黎站在山上的院子里,慢慢的踱着步子,听到听筒里传来单调的铃声。
“嘟...嘟...”
顾东黎呼了一口气。
第三个电话了,这是他打的第三个电话了。
他紧皱着眉头,叶籽言,你这是在跟我示威?
他咬牙。
顾东黎进了爷爷的房,看到爷爷在闭目养神,回身把门关好,手脚放轻。
“干嘛跟做贼似的!”
顾解放宏亮的声音一下子炸开,顾东黎回头,看到爷爷眼睛瞪的铜铃也似,忍不住笑出来。
“爷爷,您想吓死我呀。这都几点了……”
他把腕子抬给爷爷看。
说着,就过来坐在了爷爷床边的椅子上。“你不知道,人老了没别的,就仨毛病。”
顾解放把身上的被子整了整,拉到胸口处。
就“哪仨?”
“觉少,爱钱,怕死。”
“好像……”
好像有点儿道理。
“不是好像,就是。年轻的时候,精力旺盛,行军打仗,开会出访,几天几夜不睡是常的;有了空闲,睡个几天几夜也行!瞧瞧现在,十几分钟也是一觉。磨人。”
顾解放清了清喉咙。
顾东黎笑着,给爷爷倒了一杯水。
“不喝,喝水多了,老要上厕所,折腾。”
顾解放烦躁的推开那杯水。
顾东黎只好给他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给爷爷捋着胳膊。
爷爷就这么几句话,让他心里陡的发酸。
“爷爷,我看,您也不至于说老。”
“嗯?”
“虽说这仨标记您一个不少,可您还多一样儿呢。”
“哪样?”顾解放瞪着孙子。
“气大。”顾解放伸手给顾东黎一下子,“小猴儿崽子,又批评我。”
顾解放翻了个白眼。
顾东黎笑。
爷爷跟他说话,生生死死,真不忌讳。
他习以为常。
“您也别老跟爸发火。”
“我理他那些。外面的事,我不管。我自己的身体,我总有权利做主吧?一有个头昏脑热,就让我去医院住。好不容易从那儿回来的,谁耐烦再进去!”
提起顾漠远,顾解放白白的寿眉又开始抖,“你甭帮着你爸说话……你倒是挺领你爸的情。”
“不是……”
“什么是不是的,当初不是你爸,你爸松了口,你和阿言的事儿成不了。当我不说,就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不爱说。”
顾东黎沉默。
爷爷这些年,甚少提及此事。
可家里人哪个不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儿?
爷爷不满意,都表现在对籽言的冷淡和挑剔上,谁心里都有数;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了这许久……
他这么想着,给爷爷按摩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医院,我是不去住了,”顾解放咂咂嘴,看了顾东黎一眼,“不过。”
顾东黎看到爷爷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要是有重孙子抱呢,我就去。”
“哪儿来的重孙子。”顾东黎脱口而出。
难不成随便找个女人......
“你跟阿言,你们俩要是争气。”
爷爷的记性看来又不好了,爷爷已经记不得她已经不是顾家的孙媳妇了。
他看到爷爷脸上的笑,“到时候,我亲手去抱我的重孙子回家。就是那个,‘嗡’的一下,咱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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