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愣在当场,惊喜万分。
小包子竟自个儿撑着小身子,站了起来。
两条小腿儿晃了晃,待保持平稳后,大胆的往前迈去。
没当众爬过一回的小太子,在周岁当日,无需任何人的扶持,从坐到走,仅用了短短一瞬。
“娘娘……”
珠夏下意识想搀护住,被她出声阻止了。
“别,他似乎在找什么。”
虽然小童摇摇摆摆,蹒跚而行,但清澈的目光直视某处,踏出的步子,没半点犹豫。
几名宫婢紧张兮兮的盯着,打算一旦有摔倒的迹象,就冲上去抱住。
“糟了,该不是也看到糕点了吧?”柳蓁蓁忽地指着不远处手捧托盘的宫婢们,哭笑不得。
紫鹃亦忍不住道:“娘娘,还是让奴婢拦住吧,别真撞到了。”
相较于旁人的担忧,她这个亲娘倒是淡定得很。
“无妨,守着些便妥。”
拎起裙摆,她没有现身打扰,只是悄悄的紧随其后。
看着儿子离开毡毯,踏上软软的草地。
端着木托的宫人们说笑着自小径路过,未发现金贵的小不点儿,转眼消失于草丛后。
小脚随即顿住,颤颤巍巍的站着。
从她的角度望去,似一只迷失方向的小鸭子般可爱。
难道,确是想吃糕点了?
正欲试探着问一句,两道熟悉的交谈声传来。
“四哥为何不去祭祖?”
“没空。”
“因为七妹的病逝,怕触景伤情吗?”
“……此事,勿要再提。”
“好吧,那三哥呢,许久未叙,唉,这京中只剩本王一人了。”
“想要封地?朕赐你沧兴州如何?”
“不不,臣弟对发配边关没兴趣。”
高大颀长的身形在前,稍矮些的伴于侧,从长廊尽头拐了个弯儿,缓缓而至。
她恍然想到,或许小包子觑见的并不是宫婢,而是刚刚行走在长廊上的父皇。
果然,小桃花眼倏地一亮,重新晃起身子往前奔,这回,多了几分急切。
皇甫玥刚与笑意晏晏的妻子打了个照面,一抹小影子扑向双腿。
用力过猛,冲击太大,立即反弹着往后仰去。
大手赶紧揪住软绵绵的小东西,免去了小屁股摔成四瓣儿的命运。
“什么情况!”五王爷吓了一跳,“哪里冒出来的小孩?”
胆敢任其冲撞圣上。
他皱了皱眉,面无表情道:“朕的皇儿,有意见?”
皇甫澜定睛一瞧,更加吃惊,“啊,啥时候会走的?”
“约莫半刻之前。”她笑着答道。
五王爷啧啧称奇:“皇嫂,你这儿子,深藏不露啊。”
他松开手,小包子立得稳稳的,扬起小脸,一副求表扬的得意神色。
勾了勾唇,问道:“抓周结束了?”
“没呢。”她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好像一个都不喜欢,应是看见你,突然就爬起来迈腿儿了。”
“还真是……”未尽之言卡在喉头,皇甫澜瞠大了眼。
只见一只细嫩的小手举高,一把抓住了皇兄佩于腰际的玉玦。
那是大祁的象征,尊贵至极。
饶是太子,此举对帝王来说,亦是不敬的。
作为贴身宫婢,紫鹃忙上前安抚:“小主子,奴婢抱您去其他地方玩儿……”
他抬手止住,非但未恼,犹见几分兴味。
微微俯身,对小皇儿道:“这就是你喜欢的?”
“嗯。”小手拽得紧紧的,小包子兴奋的点了点头。
“好。”他扬声道,“余公公,命史官记下,太子周岁所抓之物,为玉麟玦。”
“是,皇上。”
情势发展至此,众人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呢。
宫中最忌讳的锋芒毕露,搁景元帝这儿,却成了优点。
奉承与夸赞,自然不绝于耳。
抓周仪式,完美结束。
宫人们奉上茶水及点心,赏花宴依然在继续。
她拉着他,行至一僻静之处,低声道:“你这样明着对致儿,会不会,不妥?”
“何来不妥。”他笑着反问,“那些争位夺权,勾心内斗,太子皆不用经历,这后宫清净祥和,朕之所愿。”
“你确定?”她眨眨眼,“有没有觉得,今儿之中,有些人,颇为眼熟?”
他环视一周,心底了然,面上无辜道:“朕,不明白皇后的意思。”
“左边那棵树下的,是齐阁老的孙女齐秀娴,齐贵妃。”
大手搂上纤腰:“听说两个月前许给了康侯府的小侯爷,明年完婚。”
葱白玉指移向右方:“喏,花丛旁的,韩大人的嫡女,韩茵,韩嫔。”
“连她都记得,囡囡这记性,可真是好。”景元帝伏低做小,“进了宫,本也没见过两次,你不提,朕且不记得有过这人……唔!”
手臂被狠掐了一记,她哼道:“无情。”
这当下,无论“有情”亦或“无情”,皆是犯错。
“咦?怎么未见林卉,林妃,她父亲可是手握重兵的林将军……”
他冷嗤一声:“呵,那女人,前世害你,朕未曾深究,已是仁慈,至于林丰的兵权,早就慢慢收回,怎会给其再度牵制的机会。”
沉默半晌,她幽幽道:“我确实没有与那侍卫……”
“嘘,不提了。”他偏头轻吻她的发,“不可否认,我很在意别人有没有碰过你,因为,你只能是我一人的,但那并非动怒的真正缘由,囡囡,我气恼的是自己罢了。”
她抿了抿唇,刚想说什么……
“哎?应是掉在这里的……”一名女子低着头,莽莽撞撞的走近,嘴里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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