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昊江闻言一时语塞，他沉默半晌方才试探性的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之前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从你的言语当中……我似乎听出了些许对于人类的怨气。”
原初植物所组成的人身并没有因为风昊江的这一句话产生什么回应，她静静立在原地，就好像真的失去生命变成了植物一般。
风昊江见状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在面对这原初植物时，不知为何，他总是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似乎来源自他灵魂深处。
就像是兔子生来畏惧猎犬，田鼠生来便畏惧毒蛇一般。
这是一种生物本能。
风昊江的思维运转的何其之快，他几乎转眼间便想通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先前注射了取样自从‘原初’植物体内摘下的一株根须的细胞所制造成的药剂。
现如今真的站在了这原初植物面前，他甚至有些难以提起使用琉璃火焰的念头，这正是一种来源自母体的压制力。
见原初植物没有回答自己，风昊江组织了一番语言再度开口说道。
“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一群什么样的敌人……若是任由他们占领了整个世界，只怕不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将被对方所灭杀，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您的应变能力极强，但在那种情形下，只怕想要保全自身也会是一种奢望……”
风昊江先前的确从那位白发女子口中听说了些许有关于域外之人的事情，那一界的生物，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群长成了人身的掠夺者。
他们所入侵过的世界，定然会沦落到寸草不生万物泯灭的境地。
风昊江也曾询问过那白发女子为何域外之人会对其余世界下手，但白发女子对着事情似乎也知之不详。
原初植物在听过了风昊江的话语后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她的脸上很少出现情绪上的波动，风昊江一时间也分不清究竟是原初的进化尚且没有达到人类的水准，还是她本来就是如此性格。
实验室的气氛此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当中，过了许久，植物所构成的女性才缓缓开口道。
“虽然我很想帮你们，但非常抱歉……我的能力十分有限，仅是在这种地方维持生存状态便已经让我有些支撑不住了。”
“想要求助我，我只能跟你说一句爱莫能助。”
风昊江闻言一愣，他随后忽的意识到，这原初植物在实验室地下至少生存了五六年，而在此期间，她完全依靠着植物无法吸收的石油和电能过活。
这期间她一定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从而多次改变了自身形态，如此一来……或许面前的女子也不符合‘原初’的最初设定。
风昊江陷入了纠结当中，一方面他想要向面前这位由原初植物进化而来的女子寻求帮助，可另一方面，他却也清楚，眼前的这位似乎并不能对自己产生多大的助力。
好在这种纠结并没有持续多久，风昊江抽动了一下嘴角，他试探性的问向面前的原初植物开口道。
“您现在的状态……是为了维生，所以强行改变了自己身体结构变化出来的是吗？”
那原初植物所化作的女人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她随即伸出一只纯粹由藤蔓所编制成的手掌在风昊江眼前晃了晃说道。
“将我从母体处移植到这里的人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
“他们把我放在了这暗无天日的地下，然而这里却没有任何我能够利用的资源。”
“水，阳光，土壤，在我于这里生存的第一个月内便几乎完全消耗殆尽了，我为了活下去，只能不断开发自身的潜能，拼命去适应这里的环境……”
“第一年，我制造出了些许细小昆虫和遍布整处地下的苔藓。”
“第二年，为了将这些许植被变成可以供给我日常所需的资源，我又尝试着制造出了其余生物……直到第三年的尾声，这里才形成了如此一片可以循环的生物圈……”
风昊江专注聆听，而就在此时，他面前的那株原初植物忽的将手掌划破，可从中涌现的却并非血液，也并非是植物内部的汁水。
而是一种散发着刺鼻味道的黄黑色泽液体，这液体若是近看，便有些浑浊，且其中还充斥着让人退避三舍的气味。
风昊江微微张了张嘴，他忽的仰面看向了先前他所发现的那株插入天花板的粗壮根须。
“之后……你试着让自己体内的结构变得类似于人类……利用植物作为一层接一层的净化网，最终将石油作为你日常所需的能量来源？”
风昊江耳朵话语很快得到了那原初植物的回应，她点了点头，可不知为何，风昊江却感觉对方的表情当中充满了悲切。
“我想……”
直至此刻，风昊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嘴唇嗡动，随后望向原初植物开口道。
“你的所作所为……应该是有代价的把？”
原初植物的表情第一次有了些许变化，她并没有因为风昊江耳朵话语而动怒，或是产生更多的忧伤。
这一刻，她由植株所组件出的脸庞上似乎多了几分赞许。
“没错……”
“凡事都有代价……”
“为了能让我自己活下去，我将自己改编成了这副样子……可现在的我，却失去了原本作为你口中‘原初’植物的能力……”
“现在的这幅样子，便是我的极限了，在这之后，我便不能再根据生存环境的变化而利用自适应性调整自身的身体结构。”
“我是因为这恶劣的环境才变成了这幅样子，这期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能逃出去……”
“可真正进化成了这副模样之后，我却失去了在外界生存的能力……即便你能带我出去，只怕我也已经无法存活了。”
风昊江闻言只觉心中一阵抽搐，这一刻，他体内的原初细胞似乎也被面前的女子而影响产生了丝丝缕缕的悲切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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