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家第一天，顾靳渊就把顾靳司揍了。
那一架打得非常凶猛，在顾家所有人的注视下，顾靳渊瘦弱的身子以绝对的碾压姿态骑坐在顾靳司身上，毫不留情的把顾靳司揍成了猪头。
这在顾家是前所未有的事，毕竟是名门望族，个个从小都被礼教规矩约束着，闹得最难看的时候也不过是互扇两个巴掌，哪会像市井小民一样，撕破脸皮和风度，野蛮人一样用暴力说话？
顾靳司也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蛮横的人，很快就没了招架之力，没骨气的哭着求饶。
管家上前把顾靳渊拉开，扶着顾靳司起来。
顾老爷子给众人看过顾靳渊的亲子鉴定报告以后，直接把人带上了书房。
少年的身体不大好，进了书房以后呼吸还喘得厉害，也不知道他刚刚哪儿来的蛮劲儿跟顾靳司干架。
“是他先说我的！”
一进书房，顾靳渊就抢先开口。
少年的语气颇急，还没有如今的城府，黑亮的眼眸闪过一丝慌张，他其实还是害怕，害怕自己会被赶出这里。
“过来，坐下！”
老爷子命令，顾靳渊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
老爷子偏头从抽屉里拿了一份文件推到顾靳渊面前。
文件很厚，里面有很多医学上的专业术语，别说顾靳渊，就是老爷子也基本看不懂。
但文件封面上的单词顾靳渊却是认识的，他之前也见过，经过推测，那应该是试管的意思。
到底涉世未深，顾靳渊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他紧紧抓着那份文件，没有翻开的勇气，瘦弱的肩膀缩在一起，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起来。
他才十二岁，不懂人世间的险恶，也不懂如何掩藏自己的情绪。
他只觉得这份文件像一个烧红的烙铁，正在往他身上烙下狰狞可怖的烙印。
“不……这不是真的！”
顾靳渊猛地起身，把文件丢到地上，他的呼吸比之前更急促，眼眸因为极大的愤怒而发红：“是他的错！是他把我制造出来的，我不是怪物！”
他用了‘制造’两个字，声音拔高，像一头浑身炸毛正在发怒的小兽，实则已经走到崩溃的边缘，若是有人再逼他一下，他就会立马抱头哭出声来。
“你不是怪物！”
老爷子点头，顺着顾靳渊的话说，虽然在第一眼看见这份文件的时候，他脑子里也曾闪过这个念头，但当顾靳渊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时，这个念头便已经被粉碎了。
这个少年不是怪物，是流着顾家血脉的后人。
因为老爷子的附和，顾靳渊的情绪没有继续激化，但仍浑身紧绷，极其警惕的看着老爷子。
既然不觉得他是怪物，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拿给他看？
“你已经十二岁了，我希望你能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要对此抱有什么偏执的想法。”老爷子说明自己的意图。
自从那个人跟顾家闹翻以后，顾家对这些小辈实行的都是狼性教育，做事要干脆利落，感情这种东西，能不沾就不沾。
“你的身体看起来很差，我会联系世界顶级的医疗团队给你做一个系统的身体检查。”
老爷子心里还是有顾虑，一方面是担心顾靳渊有什么隐疾，另一方面也担心试管婴儿会存在什么隐性的缺陷。
顾靳渊对医生很敏感，但在感受到老爷子身上那股子不容拒绝的威压之后，还是压着自己的脾气点了点头。
他这头点得相当不情不愿，只是下巴颔了一下，连脖子都没动。
老爷子心里觉得这小孩儿挺有意思的，面上却丝毫未显：“我没查到你的学籍信息，你没念过书？”
“没有。”
“那这些年你都在干什么？”
“……”
顾靳渊的唇抿成一条线，眼睛陡然眯起，眼底迸射出强烈的凶狠的冷意。
他不想说。
老爷子猜到自己踩了他的逆鳞，略加思忖，果断放弃这个可能会激怒顾靳渊的话题，把他的入学安排说了一下。
那天以后顾靳渊就在顾家住下了。
佣人给他换上了昂贵的私人订制服装，身体检查没有问题以后，在专业的营养师每天精心搭配的饮食投喂下，顾靳渊的身体很快强壮起来。
他非常聪明，很快把小学的课程学完，然后连跳三级上了高中，后来又直接被保送到国外的名流大学。
大学毕业，顾靳渊也不过十七岁。
那一年，顾老爷子终于查到了一点关于他幼时发生的事。
那个人名下有一处房产在历城城郊比较偏远的地方，顾老爷子亲自去那个房子走了一遭。
那房子早就被火烧成废墟，只剩下一片狼藉，老爷子在周围走访了一遍，从那些人口中勉强拼凑出了一个十二岁少年的过往。
试管成功以后，那个人就把顾靳渊带到了那个房子里面，那个时候试管婴儿是个相当新的词汇，也许在那个人眼里，这孩子都不算是一个正常人。
那个人用铁链把那个孩子关在屋里，像养狗一样养着他，定时去换谁送食物，他也许会跟少年说话，又也许什么都不会说。
那个人不知道，周围村子里的小孩儿经常会去那屋里玩儿，他们会逗弄那个孩子，见那个孩子被铁链拴着，会嘲笑他欺负他，还会抢他的吃的。
那个孩子常常吃不饱，他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从记事起，感受到的就是满满的恶意。
村民说那栋房子是那个人自己放火烧的，那天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而来，把房子烧了以后，牵着那个孩子的手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从村民说的时间来看，后面发生了什么老爷子基本已经知道了。
那个人接走了少年，没过多久便在少年眼前跳楼自杀了。
从那里回去，老爷子让顾靳渊进了顾氏，他知道顾靳渊这么拼命的努力学习是为了什么。
这个孩子，即便回了顾家，骨子里依然是当初那个被拴着铁链养大的孩子。
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害怕会再被抛弃，会再被当成怪物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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