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或许还不知道里头的情况，他匆匆而来，手里仍旧拿着楚婳曾经给他的香囊，脸色惨白，连连轻咳。
“我母妃怎么样了？”
楚婳恐怕容妃也没说过自己会帮着皇后干这么凶险的事情，便含糊其辞道：“容母妃流产失血，伤了根底，不过并没有危及性命，宁王殿下放心。”
夜璃瑾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一件血色宫装闯入眼中，膝盖立时一软，亏得夜璃渊眼疾手快扶住他。
“我能进去看看吗？”夜璃瑾呼吸沉重。
“可以，”楚婳道，“不过不要揭开帘子，别让你母妃收凉，天冷了，等会让人支个肩舆过来送她回去。”
夜璃瑾都没有听完，就急匆匆地跑了进去。
楚婳讪讪，转头看着夜璃渊，相顾无言。
他们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不得不说，淑妃的手段的确阴狠可怕，而且竟然连自己都堵上，实在是胆大包天。
万一那时候容妃不出去，那皇后岂不是就成功脱身了？
宫里四下都是眼线，楚婳也不能跟他多说，只能道：“父皇让我留在宫里照顾容母妃，今天你只能自己回去了。”
夜璃渊知道，不然他也不会等在这里。
他握住楚婳的手，借着拉近的距离压低声音，“这几天宫中不会平静，德妃、母妃恐怕都会轮番前往福阳宫，你要小心。”
夜璃渊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容妃，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他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她渡过这一关。
“明日朝堂上恐怕也不会平静，你别管我了。”楚婳想了想，突然回忆起另一件事来，“你放心，宫里好歹还有太后呢。”
今晚的事情还没完，没有皇后，淑妃就手握重权，德妃这几日肯定也不敢做什么，她只要照顾容妃就好。
夜璃渊闻言，脸色却有几分莫可名状的复杂，“太后……”
“太后怎么了？”楚婳心下一慌，“这段时日我都没顾得上宫里，太后是不是生病了？”
她心里不安，恨不得现在就去拜访太后。
夜璃渊凝视他片刻，却叹了口气，“皇祖母是慈母心肠，前几日几王内斗……皇祖母怕是伤了心。”
楚婳听了心下一涩，是啊，连贤王都被当堂气得吐血，那皇祖母又怎么会毫无反应？今晚容妃又“流产”了，皇祖母若再知道，肯定难过极了……
如果她再处理好一点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难怪，难怪皇祖母近来都没有召见她，恐怕也是因为看见自己会难过吧？是她不孝。
“别难过，”夜璃渊抬起手，指腹轻轻扫过她鬓角，“你放心，皇祖母最是喜欢你的，明日你好好同她说话，她必定不会怪罪你的。”
楚婳怔怔地抬起头，夜璃渊态度认真，“婳婳，你没有做错任何事，皇后也好，荣王也好，容妃也好，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如果拆穿邪恶的阴谋就有罪过的话，那什么是正义？对残暴之行、嫁祸之举的冷眼旁观吗？
不，他的婳婳心地比任何人都干净，她不会允许自己变成这样的人的。
夜璃渊斩钉截铁，楚婳心口的忐忑也随着那铿锵有力的态度而逐渐平复，缓缓点了个头。
很快，肩舆就被送来了。
宫门下钥的时间也到了，夜璃渊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明天我来找你。”
楚婳点头。
夜璃瑾望着依依惜别的两人，扶着母亲上了肩舆，将香囊放在唇边轻轻一嗅，回头低声问：“母妃，您说端王妃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可她……住哪里？”
今天晚上的变故太多了，皇帝都忘记了这件事情，也没有人提醒他。
容妃此刻离不得楚婳，就怕淑妃趁虚而入干些什么，伸手扶着额头，轻轻道：“就让她住在我那里，偏殿吧。”
宁王已经可以开府建牙，可因为病体常在，皇帝特别下令给他在福阳宫左近开了一座宫殿，可以让宁王偶尔入内居住。
宁王这身体，根本不存在夺储的机会，皇帝不在意，一个兄弟也不担心，所以谁都没又觉得这是特别的恩典。
楚婳走到肩舆右侧，向着福阳宫款款而去。
今夜皇宫大乱，消息不到子时就已经传过半个宫城，数家高门大户都变了脸色，望向荣王府的脸色悄然而变。
信王来到荣王府外，看着门口森严的守卫，慢慢握紧了 拳头。
良久，转身离开。
翌日清晨，楚婳在宫女的敲门声中醒来，梳洗之后直接前往福阳宫正殿，出乎预料的是，宁王竟然已经先到了。
“宁王殿下？”楚婳有些诧异。
事已至此，容妃已经 没有隐瞒地必要，她彻夜未眠，身心俱疲。虽然第楚婳心里还有怀疑，却知道现在能够依靠的只有她，也就什么都没表露。
“皇后被挪出坤宁宫了，”容妃面上没有一点喜色，忧心忡忡道，“听说皇上五更就让人准备早朝，中书省已经在起草废后的圣旨， 我……”
宁王脸色发沉，看着楚婳没有出声。
殿中已经没有外人，楚婳摇摇头，径自来到容妃身边，拿起她的手腕探脉，“你放心，父皇怜爱容母妃，想来很快就会有赏赐降下。”
脉象缓弱，有些心力交瘁，楚婳默了片刻，“今日太医院送来的药，容母妃还是照常吃，大多应该都是补药。至于其他的事情，容母妃什么都不知道，又何必关心呢？”
容妃苦笑，“哪有那么简单。”
“容母妃放心。”
帮人帮到底，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皇帝没准还会找自己的麻烦，楚婳摊上容妃，也只能认栽。
“时候我会去给太后请安，太后慈爱温和，必然也会怜惜容母妃的遭遇。我会向太后借一个宫女过来照顾容母妃。”
有太后的人在，淑妃还敢怎么着？
容妃眼前一亮。
就在这时，几个太监突然鱼贯而入，李忠领头，笑吟吟地对三人道：“娘娘大喜，皇上下旨，晋升封娘娘为从二品贵妃。还望贵妃保重身体，日后好侍奉皇上啊。”
容妃心下震动，却还未来得及高兴，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那皇后呢？”
李忠只道她还怨恨皇后，忙说道：“娘娘，现如今，哪里还有皇后啊。就连荣王都被褫夺王号，降为庶皇子了呢。”
荣王被废了！
容妃瞠目结舌，下意识看向楚婳。
楚婳盈盈含笑，扶着容妃，“贵妃娘娘，该谢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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