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偏向西方，下午过半。
柳燕来到私塾里，不顾蒋宁正在上课，要求蒋宁送她回家。
此时的柳燕，毫无上午的端庄模样，简直像个疯婆子。
她胡乱挽起的头发毛茸茸的，脸色红通通，挂着两道清晰可见的泪痕，衣服上沾着灰尘，袖子和下摆被树枝和石头扯碎、划破，仿佛才逃难回来。
蒋宁见到她，皱起眉头：“你去哪里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柳燕的情绪很不稳定，她看到蒋宁眼睛里的嫌恶，失控一般尖叫道，“你骗我来乡下，差点害死我！”
说着，柳燕委屈无比地哭了起来：“我是你妻子，你从来都不尊重我！你画你那些见不得光的画，害得我被嘲笑，你硬是拉着我来乡下，害得我被乡下丫头讥讽……”
蒋宁头疼，正要安抚她几句，程玉夏出现在画室门口，作女孩打扮的沈决明静静地跟在她身边。
程玉夏知道柳燕跑出去了，也没有太在意，毕竟柳燕是个成年人。
她打量着柳燕，问道：“柳婶婶，发生什么事情了？”
柳燕看起来很不好，精神几乎崩溃，也不知道离开榕树村之后遇到了什么。
程玉夏走进画室，对她说：“走吧，我们去房间里休息一下。”
面对长得可爱且聪明伶俐、处事有条理的程玉夏，柳燕是没有恶感的，尤其是看到雪肤玉貌的沈决明后。
两个可爱的小女孩，能有什么恶意呢？
柳燕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蒋宁，跟程玉夏走了。
私塾里有老师住的宿舍，程玉夏跟单身的徐柔说了一声，领着柳燕进了徐柔的房间。
房间并不大，有书桌，有柜子，还有一张垂着麻蚊帐的架子床。
窗台上摆着一个口部有破损的陶罐，罐子上有浮雕的“程记蚝油”，罐中插着竹枝、杨柳和盛开的红色蜀葵。
透过窗户往外望去，是紫红色的蕉芋，一种能开花，且花和根茎可以吃的植物。
程玉夏让柳燕坐了下来，解开她的发髻，把梳子递给她：“梳一下头。”
柳燕默默地梳头。
程玉夏去拿了一杯水，回到房间时，柳燕已经把头发梳顺了，正在脱鞋。
沈决明随身带着药，把药拿出来，看到程玉夏，说：“她的脚长了水泡，大部分水泡弄破了。”
“肯定很疼。”程玉夏说道。
柳燕脱了两只鞋，又脱袜子，袜子沾着着血，揭开时疼得不行。
程玉夏见了，放下水，蹲下来，道：“我来帮你吧。”
她对沈决明使了个眼色。
沈决明顿时意会，绕到柳燕身后，隔空封住她的穴位，让她感知不到脚底的疼痛。
程玉夏见到他点头，干脆利落地将两只袜子撕开，顺便给柳燕上药。
柳燕没感觉到疼，没有吭声。
她想：夏夏还会医术？医术真好。
沈决明没有闲着，去端来了一盆清水。
程玉夏邀请柳燕一起洗了双手，沈决明倒了脏水，又端了一盆水。
柳燕用清水洗过脸，接过程玉夏递来的水，慢慢地喝。
程玉夏问：“你去了哪里，柳婶婶？怎么你的脚会变成这样？是不是有人追着你，你才不得不跑？”
喝着甘甜的水，听着程玉夏担忧的询问，柳燕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湿润了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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