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分房啊。”元惠了解的就多了，而且她曾是劳服厂的办公室主任，对劳服区里面的猫腻，知道得一清二楚：“可等劳服厂正式准备建家属房的时候，就不分房了啊。”
“政策是政策，具体的，跟厂里效益有关吧。”谢长风真不了解这里面的细节：“即便不再有政策分房，但厂子要是效益好，有钱，也可以分啊。”
“可关健就是劳服厂没钱啊。”
元惠一言点破核心所在。
谢长风猛一下就明白了：“建房之前，还是政策分房，但准备建的时候，不分房的政策下来了，你们厂里就想着卖房，如果厂里人买不起，就可以卖给外面的人，这里面的核心就是……”
他看着元惠，元惠也笑吟吟的看着他，似乎是一个考验，要看谢长风猜不猜得中。
谢长风一口道破：“地是批的，没花钱，对不对，所以，这还是挖社会主义墙角，免费拿国家的地，来给厂里自己卖钱。”
“猜对了。”元惠再次翘起大拇指：“厂里就是这个意思。”
“果然国企就是国企啊。”谢长风摇头感慨：“太会占便宜了。”
“厂子也是国家的啊。”元惠笑起来：“左手腾右手而已。”
“哼。”谢长风不赞同：“占便宜的可是劳服厂的人。”
“人也是国家的啊。”元惠小赖皮。
谢长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元惠也笑得花枝乱颤。
这个时代，这种心理，广泛存在。
美其名曰主人翁精神，我为国家做贡献，国家也要包我的一切，于是光明正大挖社会主义墙角。
国企搞不好，真的是有它复杂的内在因素的。
喝了口茶，谢长风想了想：“就算想卖房，五千一平，价格也太高了吧。”
“现在房价涨起来了啊。”元惠一听有戏，眸光闪闪：“老街这一块，百货大楼那边，可有六七千了。”
谢长风呵呵笑了一下：“步行街那边更高呢，都破万了。”
元惠也笑，却转开了话题：“劳服厂这房子，本来是因为欠费卡着，结果这一卡，反而成好事了。”
“欠了多少？”
“一百多万吧。”元惠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承建的是哪一家。”
“市二建。”
“市二建也是国企吧。”谢长风笑道：“你们那厂长，是不是根本就没想着要还？”
元惠一听也笑了：“他估计打的还就是这个主意，拖几年，到市里叫叫苦，市里顺便就给他免了，但房价突然涨起来，估计他也想不到。”
“我就知道。”谢长风哼了一声：“瞎猫碰上个死耗子。”
“也得亏碰上了。”元惠叹了口气：“劳服厂现在是真不行了，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就指着这房子堵饥荒呢。”
谢长风点点头。
他对国企里面的细节，并不是很了解，但大势是知道的。
以前计划经济，劳保用品都是免费发放的，口罩，手套，雨靴，工作服，皮带，大头鞋，什么都发。
劳服厂专做这些东西，也不必考虑市场，只要按计划把任务完成就行，有时甚至还要加班加点。
可市场经济一来，加上国企大批倒闭，劳保用品也不发了，得自己买，劳服厂就坐蜡了。
劳保用品结实耐用，但也傻大黑粗，上市场跟人竟争，怎么可能争得过。
市场经济，优胜劣汰，争不过，就只能饿死。
但这与谢长风无关，他是来占便宜的，不是来考虑劳服厂工人死活的。
再又问了一些细节，基本能把握住了，谢长风道：“元主任，劳服厂这两幢家属楼，我可以一次全买下来，现款。”
“真的？”元惠眼光陡然一亮，心中怦怦直跳，她一直在摸谢长风的底，但一直摸不到，现在似乎摸到了一点，一次出手两千四百万啊，那他的家底到底有多少？
“不过价格呢，我出不了两千四百万，我只能出两千万。”谢长风看着元惠：“我从你手里买，你在中间赚多少，全凭你的本事？”
“谢总你没骗我？”元惠腾地站起来。
从劳服厂买，和从元惠手中买，这中间差别非常大。
从劳服厂买，元惠哪怕做为中人，撑死也就个十万八万的辛苦费。
但从元惠手中买，元惠中间倒手，那腾挪的空间就大了，少于百万，元惠都可以买一块豆腐撞死了。
“你是元芷的小姨，我不会骗你的。”
这个话，元惠立刻就信了。
从谢长风硬扛肖琳琳，不但赢了，最后甚至把肖琳琳手中两家冰厂都抢了过来，元惠就一直留意着谢长风，她也知道，谢长风待成谦那一批哑巴，格外不同。
她是元芷的小姨，元芷会嫁给成谦，就冲着这关系，谢长风确实绝对不可能骗她。
“我立刻去劳服厂，去把家属楼买下来。”元惠说干就干，喝了茶，她立即就回了劳服厂。
元惠联系上了劳服厂厂长贺若坚。
贺若坚不在厂里，厂里效益不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工人家属四处堵他，他只能东躲XZ，跟打游击一样。
还好元惠本身是劳服厂出去的，她甚至做过办公室主任，换了一般人，想找到贺若坚，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元惠是在一家酒楼的包厢里找到贺若坚的，或者说，是约了贺若坚在这家酒楼的包厢里碰头。
贺若坚四十多岁年纪，跟很多国企领导一样，圆头肥脑，肚子大得象七八个月的孕妇。
贺若坚一进包厢，先就在元惠身上狠狠的扫了两眼。
元惠漂亮，以前当办公室主任的时候，他是打过主意的，可惜没得手。
现在元惠突然又找他，而且打扮得这么漂亮，是不是意味着机会呢？
他并不知道，元惠打扮是给谢长风看的，这世间自作多情的人，所在多有，并不多他一个。
“元主任，最近在哪里发财啊。”贺若坚坐下来，身子靠在椅背上，肚子太大了，坐直了不舒服。
而且这么坐，也挺有气势的，不管怎么样，架子先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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