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茉这么一说，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就都看向了柳老爷子。
柳老爷子就干咳了一声，看了一眼柳松，把之前相好的说法给拿了出来。
“咱们家的情况，大伙儿应该都有数，家里的银子，都是老.二早些年挣下来的，按理说，应该给二房拿大头……”
他艰难的开了个头之后，话锋一转，道。
“可是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老.二那些年是赚了不少，可这家里花钱的地方也不少。别的不说了，就这一大家子十几口子的吃喝拉撒，每年就得不少银子。”
“大郎是咱家长子长孙，从六岁开蒙，到现在也十一二年了，这每年的束脩进学银子得花上不少。”
“还有老大他们一家四口在镇上住，虽然不用给家用，但是爷三个的束脩和租房子的钱，一年差不多也要个百八十两。”
“三房这边老三虽然能挣点，可平时花钱也大手大脚，之前出了点事情，还倒赔了不少银子，公中也因为这个出了一笔……”
说着，柳老爷子就谈了口气，拿出一个箱子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既然是分家，那话都说在明面上，家里拢共剩下这么一百二十多两银子的积蓄，再多就真的没有了。”
“按说这银子，应该给二房一份，可房子家什啥的也分给他们了，至于粮食，这两天那边就应该交租子了，虽然他们人口多，可就老.二媳妇一个大人，剩下四个孩子也吃不了多少，八亩地的租子，足够他们嚼用的了。所以这银子，我合计着就不给他们了，不然等老大去赶考，家里还得找人借，就当……就当老.二给我的养老钱了！”
柳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心虚的。
他甚至还警惕的看着柳茉，生怕她因此闹起来。
好在柳茉没有闹腾，只垂着眼睛盯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老爷子便松了口气，继续道：“还有就是家里的猪和鸡。”
之前柳老爷子说钱不给二房，张氏心里还挺高兴，现在听他说要把猪和鸡分给二房一分，顿时心里就难受了。
忍不住重重的咳嗦了一声。
“大嫂子嗓子不好啊，刚才这半天都没这毛病。”里正道，“珠儿啊，还不给你娘舀瓢凉水来。”
“不用。不用。”张氏忙道。
柳老爷子警告的瞪了张氏一眼，接着道：“这些猪和鸡，老.二媳妇和几个孩子都没少照看。眼看离过年也没几个月了，就……不分了吧。过年的时候杀猪，给他们分猪肉，大郎啊，你看这样行不？”
“行，爷，就听您的。”柳松道，“我这些年念书花了家里不少钱，这银子，就当是我们替我爹孝敬您老的。至于家里的牲口，我们就不要了，家里现在没什么进项，过年的时候杀点年猪卖点钱，也能补贴补贴家用。”
柳松倒不是穷大方，这样的分法是他和柳茉商量好的。
家里就剩一百多两银子了吗？
不见得。
按照柳茉的记忆和这些年的花销推算，老太太手里至少有五百两往上。
可为什么明知道他们藏下了大部分银子，甚至连小部分都不愿意给他们，柳松还没意见呢？
因为在柳茉看来，柳家现在像是魔怔一样，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柳文孝的科举身上。
他们就等着柳文孝一朝考中，所有人跟着鸡犬升天，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绝对会不择手段。
反正大头也被藏起来了，摆在明面上的一百多两银子最多分给他们二十两。
若是为了这点银子斤斤计较，落在里正和村长眼里，那损害的是柳松的名声。
划不来的。
至于鸡和猪，别看平时都是王氏在喂，可那是张氏的命根.子。分家之后，他们暂时是要住在这里一段时间的，若是真的把这些牲口分走了，只怕张氏能天天过来找茬。
到时候哪里还有消停日子过？
反正他们想吃，随时都能买，就当花钱买清净了，何必计较那个蝇头小利？
村长就笑着捋胡子：“大郎是个厚道人，跟他爹一样。”
里正也跟着点头。
有了柳松作对比，柳文孝等人自然就显得不堪多了。
不过名声这事儿可以慢慢刷，眼下还是把分家的事情定下来，柳老爷子就开始着人写文书。
家里好几个读书人，但文书却是柳老爷子亲自动的笔，写完之后，先给村长和里正看了，又给下面的几房分别看过，又在文书上按了手印，这家才算是分得了。
“我还有一句话想说。”
眼看着文书签完，柳老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又道：“老.二供大郎念书，那是当爹的供儿子，天经地义，可这些年老大念书也都是老.二拿的钱，老.二媳妇儿和几个孩子也没少出力。”
“现在二房虽然分了出去，可这血缘还在那儿摆着，大郎几个还是老大的侄子侄女，咱这亲情不能断！今天我说这个话，是想让大家做个见证，将来但凡老大出了头，不能忘了老.二一家，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柳字。老大，你咋个意思？”
柳老爷子这话是给二房撑腰吗？
不是。
他为什么这么说？
是因为他知道，这分家的事情已传出去，老大的名声和人性肯定得受影响。
他说这个话，就是让人知道，虽然二房闹着要分家，但柳文孝是个重情义的，将来就算发达了，也不会忘了曾经帮助过他的弟弟一家。
至于将来柳文孝发达了会不会照做……
本朝有规定，所有的官员不能于祖籍做官。
到时候山高水远的，哪里顾得上李家屯里已经分了宗的亲戚？
柳文孝这辈子书念的不怎么样，假仁假义倒是学了个十成十，柳老爷子这么一说，顿时点头道。
“爹，您放心吧！老.二这些年的好处我都记着呢！分不分家的我们都是兄弟，弟媳妇儿和孩子，我肯定照看着，绝对不会不管不顾的！”
柳老爷子就笑：“这就对了，就算分了加，那也还是一家人，还要互相扶持，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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