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桑闻声回头，看到胖子骑在自行车上，单腿支着地，正冲她笑。
瘦猴也推着辆车站在他旁边，低头发着手机消息，不知道和谁聊天。
“诶，你们平行班不是十点半就放学了吗？”赵云桑拐回两人跟前，奇怪地问，“怎么还在学校里？”
“小操场今晚有场篮球赛，零班和七班的，我俩去看了会儿。”胖子解释，随口吐槽，“七班打贼烂，浪费我时间，一个三分都没进。”
赵云桑不理解大半夜打篮球的激情，更别提看篮球的，无语道：“你俩有病啊，啥时候不能看。”
胖子被怼也不生气，嘿笑：“你不是住校吗？来校门口取快递？”
赵云桑说宿舍停电，胖子知道她家司机没来，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回。
除了留杏湾寸土寸金的那一块，其他高档小区离得都挺近，城市里风水好交通好的只有那么几块地。
“要不我载你吧。”胖子指了下自行车后座，“安全性高点儿。”
“安全性哪儿高了？”瘦猴终于发完信息，抬头上下左右扫了胖子和赵云桑两眼，从鼻子里哼笑，“可别坐到半路再把车压散架，出租车谋杀是少一桩，交通事故又多一件。”
这嘴损的。
“老子吃你家大米了？”胖子顿时气出双下巴，“哔哔个球。”
瘦猴懒得搭理他，长腿跨上车，胳膊肘支在车龙头上，对赵云桑暧昧地一眨眼：“来，桑哥，上我车。”
赵云桑坐谁车都无所谓，但论起安全性，确实是瘦猴更靠谱一些。
“我不是不信任你的体重，”她迎上胖子难以置信的视线，毫无愧疚感地瞎编，“我是怀疑车的质量。”
瘦猴扶着车把手，笑得不行。
“……”
被两人在心口各捅一刀，胖子面无表情一踩车蹬，愤怒地骑走了。
“坐稳，摔了别怨我。”瘦猴等赵云桑在后座坐好，也骑出校门。
即使半夜，柏油路两侧依旧灯火通明，车流不息，车灯绵延如光带。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都开着门。
老街上摆满大排档，烧烤孜然的香味从巷子里一路飘出来，勾着人前去解馋，与朋友叫上桌小菜啤酒。
处处是大城市的烟火气。
男孩子们车骑的快，夜风从耳边哗啦掠过，凉爽舒适。
赵云桑自上了高中，很少在夜里出来晃悠，小时候没搬家，经常和赵云桉出来吃串，后来到留杏湾，这种东西在高档小区“绝迹”，赵信松又管她严，有宵禁，所以再没见到了，
现在看到，还挺怀念的。
她坐在瘦猴后车座上，一手压着百褶裙裙摆，一手捋顺乱飞的刘海。
街边夜景挺好看，她却无心欣赏，只顾着琢磨自己的事儿，心情沉郁。
瘦猴和胖子东拉西扯的闲聊，从刚才看的那场篮球比赛谈到今天上课的傻逼老师，拐过清水街，快到留杏湾时，两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某姑娘一路都没吭声了。
“咋突然这么淑女？”
瘦猴手指拨了下车铃，快速回头瞟她一眼，欠欠道，“搞得我后面只有重量没有声儿，怪吓人的。”
胖子本来落后瘦猴小半截，现在将车与他并齐，也问：“想嘛呢？”
“……啊，没什么。”赵云桑从思绪里回神，半开玩笑道，“我正在做一个重大决定。”
胖子顺着问：“啥重大决定？”
赵云桑却不肯说了，仰头看片刻星空，才道：“还没有想好。”
“那我知道了。”瘦猴扶着车把拐个弯儿，声音逆着风传来，不太清晰，“不会是想和某人表白吧？”
“……”
淦。
赵云桑惊悚，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被风呛死，抓着车座惊天动地咳嗽半天，眼泪花儿都出来了。
“你……咳咳，你咋知道？”
“我还不了解你，”瘦猴嗤笑了声，淡淡道，“从你承认对那姓伏的有意思，我和胖子就在赌你啥时候表白，你又不是能憋的住的人。”
“……”赵云桑看向胖子，“你俩拿我去打赌？赌注是什么？”
“哈哈。”胖子干笑两声，面色稍显尴尬，“两包辣条……”
瞅见小祖宗危险地眯起眼，胖子又赶紧补充，“——加瓶AD钙奶。”
赵云桑：“……”
便宜到令她心梗。
瘦猴没跟着插科打诨，问：“你真想和那姓伏的摊牌？”
“唔，”赵云桑总觉得和俩男生聊起这个话题有点诡异，挠挠下巴，含糊道，“都说了我还在考虑。”
“考虑个球，喜欢就上呗。”胖子道，“虽然我觉得你99.9999％要被拒绝，但精神上支持你，省的你成天怂怂唧唧，一点都不像我桑哥了。”
他对瘦猴挑眉，“你说是不？”
瘦猴沉默了会儿，最后和胖子统一战线：“嗯，表白呗，和一中学神处对象，说出去够你吹好几年的。”
说到这，他单手扶把，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坏笑道，“真被拒绝也没事，哥哥这里借你哭。”
“呸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还没开始呢，你就咒我失败。”
赵云桑白他后脑勺一眼，装得无所谓，心里却空荡荡，没底的很。
好在瘦猴很快了转移话题，又和胖子侃起别的。
赵云桑没再插话，垂眼看着柏油路上，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其实瘦猴并不是真正的了解。
赵云桑沉默地想，她明明是一个很能藏事的人。
如果伏盛和她的关系可以保持暧昧到高三结束，她一定毫不犹豫去表白，高考前都不打扰他学习冲刺。
但最近这种忽远忽近的态度，却让她有种要失去什么的错觉，好像不抓紧机会，就再也握不住了。
而且，她也厌烦了情绪为一人而波动，独自兵荒马乱的感觉。
喜怒哀乐都被人紧紧把控着，眼泪也不是自己的，那种无力感裹挟着她，让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给颗糖能欢喜好久，可冷个脸也能难过几天。
——我就豁出去这一次。
赵云桑吹着夜晚的风，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道：伏盛，我就为你豁出去这一次，也就耽误你这一次。
所以，你能不能，别拒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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