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皇孙学艺
阴山行宫外，随同皇上一起出寻的皇孙拓跋濬似乎并没有因为随着皇爷爷出行而废弃自己的日课。
夏天的早晨，天亮得早，待到宫人们都起来时，拓跋濬和自己的弓箭老师慕容白曜已经在行宫附近山道上跑了半个时辰。尽管拓跋濬已经满头是汗，只要和他一起跑的慕容白曜没有喊停，他就会一直跑下去。
“你跑得太慢了！”慕容白曜对着他大喝一声。
“我都已跑了半个时辰了。”拓跋濬边跑边为自己辩解，他已经有一些气喘。
“如果你在战场上，前面是敌人，你说你跑不动了，敌人就走了！”
“可是现在没有敌人啊！”
“刘义隆派来的臧质就在我们前面，敌人就要跑了。我们来比比，看谁跑得快！”慕容白曜说着，就开始加速，迅速超过了拓跋濬。臧质是南面的宋将，在盱眙城仅凭一座城和几千士兵就挡住了拓跋焘十万大军的攻击。当时，拓跋濬也在盱眙城下，自然知道臧质的厉害。
尽管看到慕容白曜加快了脚步，拓跋濬却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往前跑。他深知，如果不能跑到白曜规定的长度，中途一定会受到老师的斥责：“你太慢了，能不能再快点！你可是皇孙啊！”
现在，慕容白曜故意放慢了脚步，在他身边原地踏步：“这样的话，你一定会输掉，敌人会跑掉的。抬高腿，猛力摆手，就这样，再快点！不然臧质就要跑了。”
拓跋濬咬紧牙关，一步又一步跑下去。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大腿就象灌了铅一样。如果他此刻张口说话，就会因疲劳而停下脚步，再也没有办法往前跑一步。
山道的尽头是一条清澈而又很宽的河，河边的水草很繁茂。拓跋濬真想倒在柔软的草地上。一边的白曜却说道：“臧质已经看到了你的身影，只有渡过这条河，我们才能追上他！但他们有马，我们没有马，所以只能游过去！”
此时，拓跋濬的胸部剧烈起伏，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响。一边的白曜脱掉自己的上衣，拍打着自己紧实的胸膛：“太虚弱了，看看我。”他抱起拓跋濬，直接冲到河中。他再把手中的拓跋濬猛地扔到河水里：“快点游，不快点，你就会被河水给淹掉。”
拓跋濬在水里扑腾了好几下，好在这一次南下，他已找源贺将军的手下学过游泳，否则依白曜这种方法，他真要被淹死。但是，看似平静的河水表面，底下的水势却很急，加上跑了很长时间，腿也很疲劳，连那些远看上去很柔软的水草也在和他作对。好不容易游到浅水区，又呛了几口水，拓跋濬才走到浅滩上。
“终于抓住你了，臧质，你让我跑得好辛苦！”拓跋濬做了个虚拟的抓人动作，一下子躺在浅滩上，不肯动了。
“抓住了？好，快起来，不准休息，快来和我一起做放松动作，然后和我一起吃早饭。”
白曜解开腰间的干粮包，一份给了拓跋濬，一份给了自己。拓跋濬打开一看，自己的是两张面饼。他再转眼看向老师，白曜的干粮里除了面饼还有一包风干的羊肉。
“看什么？你认为君主和臣子应该吃一样的饭菜。这面饼可是左昭仪亲手为你准备的。”
拓跋濬点点头，大口吃起面饼。
慕容日曜故意大声嚼着羊肉：“君主的修为和臣子的修为一开始就要分开。做臣子的将所有的东西都托付给了君主，因此没有大烦恼。而要想做君主，骑马射箭自不必说，更要学习如何治理万民，要将自己的美食和万民分享，这样才能让他们感觉到温暖和放心。”
“所以皇爷爷在新打下的青淮地区，不仅没有将美食分与万民，反而将他们北迁平城，掠夺他们的粮食，这些南人们才会拼命和大军对峙？”拓跋濬终于有机会可以找人讨论，他在随拓跋焘南征路中的所见抽闻。
“你皇爷爷对待自己的士兵，那是同甘共苦。上一次北征蠕蠕不利，粮䓍跟不上。你皇爷爷坚持和所有士兵喝同等份量的水，吃同样多的干粮，硬是带着大家走出了沙漠。当时我也在军中。至于如何对待南人，你皇爷爷一生戎马，以战养战已经成了习惯。现在，这是你要认真思考的问题了。”
“如果我将美食分给这些人，如果我让他们丰衣足食，他们是否就会成为大魏顺民？”
“孟子说民为贵，君为轻。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皇孙若能做到民先君后，则民心自然会归顺。几百年的战乱啊，老百姓已经非常厌倦打仗了。如果皇孙将来能顺应民意，又何愁南人不主动前来投降呢？”
“民贵君轻，民先君后。”拓跋濬边啃着面饼，边在心里念叨这两句话。
“好了，吃得差不多了。我们接着做今天上午的日课，先练空拉，500下。”
“好的。”拓跋濬站起身，取下身后一直背着的弓。
慕容白曜坐在地上，上身挺得直直的：“好，现在将弓慢慢拉开，体验掌握弓的手感。想像你在战场上，对面正有一个敌兵举刀向你砍来，你的呼吸不乱，眼睛赶走地盯着敌兵的眼睛，待敌兵进入箭的射程，放——”
白曜大喊一声，拓跋濬应声开弓，弓弦发出低低的鸣叫声：“对，就是这样，越是危急的情势之下，越不能乱了心神。只要你乱了心神，敌人就会找到你的破绽。无论痛苦、悲伤、高兴还是志气高昂，你都要能平静地呼吸。做到这一点，将来一定大有作为！练习射箭时，首先要练习气息；只有气息平静，呼吸有规律，才能控制得住弓箭，才能瞄准敌人，把敌人消灭掉！现在，练空拉500下。然后以不远处的小树为目标，射出500箭。”
骄阳下，拓跋濬一次又一次将弓举起，再放下……
不远处，端端正正坐在地上的慕容白曜的脸上也被晒出了汗水，但他始终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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