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整天车，好在末班的时候赶回了家，莫有钱洗澡的时候看看后背，数字仍在不停变化，“越来越近了啊！”轻声感慨，脖子侧面的伤口也好了更多，“死或者生，它们都不会留疤吗？”胡乱想了一会儿，找出一条新浴巾，莫有钱把旧的裹在腰上，“二狗，该你了。”
半天对方也没动作，莫有钱走过去贪玩地踹一脚，“想什么呢？去洗澡。”
“你说那孩子现在去哪了？”二狗还是没忘记，“我们那个祈灵会不会真的不靠谱，其实没人能真的原地复活。”
“二狗，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反正结局改变不了，这几天就好好享受轻松一点，快去吧。”空调开着，吹了半干的发根扫过凉气，很舒爽，莫有钱不打算思索任何事，“你再不去的话今晚就回帐篷住。”
“嗯，希望从死的那刻开始，我就能永远都站在既得利益的一边。”二狗暗暗下了决心，“明天呢，还要公交之旅吗？”莫有钱听完皱皱眉头，跟腱很长的小腿搭在茶几，活着的时候，有洁癖的他从不这样，“去吧，尽管可能又会后悔，但想把这个世界的场景记得牢些。”
“得嘞！”二狗心思很沉，却还是假装欢快，人多一点自然能提起更多兴趣，“期待属于我们的奇遇！”
不是亲人也不是朋友，别人的事再惨也只是别人的事，这个道理亘古不变，男孩子已经从莫有钱跟二狗的世界中完全消失，他会变得很淡，最终像被扫起的尘埃。
半睡半梦，天很快亮了，莫有钱觉得坐久一些才可能有更多际遇，所以坚持要赶早班车，好在这个世界里是不会困的，二狗积极响应，两人披星戴月地如愿上车。窗户开着，行驶起来的轰鸣声尽管不大，却在最宁静的清晨格外明显，“莫有钱，我听着这声儿怎么还有点好听？”
“不懂了吧？这叫白噪音，是助眠的。”莫有钱趴在窗户上，鼻梁高挺，黑黑的眉毛长而温柔，是神仔细雕琢过的脸，嘴唇的厚度都恰到好处，所以所谓的被神选中，搞不好也只是因为他好看而已。远方的天空开始泛起一点白光，没有边缘，渐渐蚕食掉周围的混沌，天亮了，但光线还不刺眼，莫有钱用手背挡挡，“这时间，可真美。”
“你能看得到时间？”不解风情的二狗从联排座位爬起来，莫有钱回头看看他，“我能看见你！”车停了，这个站牌是空的，“其实怎么可能每天都死那么多人啊，又不是米花镇。”二狗重新躺下，莫有钱却发现还没完全驶过站牌的车后面有人在追，“这是......停车，快停车！”帮着喊了几声，车真的停了，是一个女孩子。
穿着睡衣的样子，身材还没发育完全，但这种带点中性的感觉格外迷人，头发半长不短，脸遮住一半，另一半看上去清丽又自然，“这里，真的是死了以后的世界吗？”
莫有钱还观察着，女孩子手腕在滴血，量不算大，或者人都死了，更多的血没有流在这个世界，“你是，自杀的？！”
“嗯，是自杀的。”女孩子抬头笑笑，眼睛很肿，“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生命很珍贵很珍贵，对你和爱你的人都是这样，为什么？”莫有钱想冲上去拍女孩子两下让她清醒点，但死了就是死了，拍破脑袋也没用，“你会后悔的！”
二狗看莫有钱真的生气，脖子跟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只好缓缓揽住他，“别激动，你先听人家姑娘把话说完。”
女孩子四下看看，“只有你们两个，死了的人难道不是都在这里？哦，一定还有别的地方吧，这公交车的终点，会见到想见的人，对不对？”
“姑娘，终点就是下车，见不到的。”二狗又想说点什么宽慰一下，比如祈灵，莫有钱这次却抢在前面，“你想错了，而死这件事上，又太有行动力。”
“其实我活着也是后悔，我喜欢的男孩子痴好打篮球，几个月前有一次，他说要跟朋友周末去打，我没同意。”女孩乖巧地坐下去，面朝莫有钱，“是不是觉得这是好小的事？”
二狗见没人接话，“嗯，是真的太小了，所以你又为什么放在心上？”
“因为那天的朋友是从别的城市过来的，他们很少见，而且周末嘛，打一会儿也没什么，可我就是像钻了牛角尖，说什么都没同意，觉得会有下次，人生还长着。”肿了的眼睛里又流下眼泪，一滴滴很快速，却又没连成一线，真的很像断掉的珠子，“但是他死了，中午要带我回家吃饭，然后车过来的时候推开了我，就死了......我知道，他很想跟那个朋友一起打篮球，可没机会了。”
莫有钱跟二狗表情扭曲地对视一下，“是，是她？！”
“什么意思，你们认识我？！”女孩子擦干净眼泪，“哦，你，你是不是以前做主播的，然后还表演过天降萝莉？！”
公众人物这种身份莫有钱是引以为傲的，但这个场合似乎不太合适，“啊，你看过啊，就是很随便地播播那种。”
“那你会魔法对不对？！来表演一个天降男朋友，现在。”失落、沮丧、绝望、惊喜、期待......各种情绪交织糅杂在女孩子的脸上，“我好走运！”
二狗戳戳莫有钱，“现在有啥办法，咋整？”
“往砸里整呗！”莫有钱咬咬牙，“姑娘，我不会法术，直播都是骗人的。”这时候可能直截了当比善意的谎言更有善意，“但我们前几天碰到他了，你喜欢的男孩子，肚子被车轮压过的那个。”
“不能变吗，”脸上的复杂瞬间恢复成单一，“其实我也猜到了，哪有那么多奇迹。不过你们真的见过他吗？他，他好吗？怎么提起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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