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邀了净虚沁心湖泛舟, 这事儿推辞不得。然她心里有了忌讳，揣度着淑妃娘娘不是好心为她复宠，而是为了让老皇帝对青菀感兴趣，好再从中挑拨。是以, 这回出门的时候便没把青菀带在身边。她原就是个位分不高的才人，也不必与别人比什么排场，也就带了惜文姑姑罢了。
到得沁心湖，与淑妃娘娘相见, 再稍等片刻便等来了皇上。岸边泊一大些的弯舟，多上些人也是够的。一行人上了船，自然是吃些闲食看看风景说说话。皇上还记得她，见着了问两句关于咳疾的事, 又把早前有过的一点温存感觉找了回来。
湖面上风轻柔, 越过耳畔撩起鬓边碎发。净虚拢拢半短不长的头发, 谢皇上的关心，又续着说些个其他的。不管怎么样, 这也算是淑妃娘娘给她制造的机会了。若不抓住, 她这辈子的指望可就真少了。身子虽叫作贱得实在不好, 可多得些宠爱，日子总归是好过些, 说不定菩萨眷顾，叫她怀上也未可知呢。
而淑妃娘娘叫她来确是别有有心, 这会儿自然装着无意的样子就提起了青菀来。眉眼里带笑看净虚, 嘴上说：“我记得卫妹妹身边一直服侍的是那个音儿, 从来也没换过。今儿怎么，并未见到那个丫头？”
青菀是多小的角色，值得她淑妃娘娘特特拿来说讲，还是在皇上面前。搁任一宫女身上，这都是给了天大的脸面。也因此，净虚便在心里断定下，她和青菀的揣测实在分毫也未差。今儿没来她提起来了，来了，恐还得拉着说话呢。
既问了，就没有晾话不回的道理。净虚面上也微微带笑，恭恭敬敬地回淑妃娘娘的话，“音儿昨夜里受了风寒，今早起来说头疼，病下了。来了也不能服侍，恐还扫了皇上和娘娘的兴致，便没带着。”
淑妃娘娘也笑，“音儿这丫头确实不错，早些时候没仔细瞧过，昨儿一瞧啊，也算十分的美人儿。她又是卫才人你一手带的，气质与宫里其他的大不一样。她们啊……”转头看看站着的宫女，“跟你的音儿，比不得。”
说罢了不等净虚接话，又自然看向皇上，状似说闲话地笑着问：“皇上说是不是？”
净虚进宫的时候带了个小弟子，这是宫里的人都知道的事，皇上自然也记得。他听了淑妃娘娘的话，又略想了一下，便记起来了。这叫音儿的丫头，生得确实不错。他之前宠幸净虚的时候，每回去寒香殿，也都是她服侍的。那时帮他更衣，手法很是轻柔，好像还与他说过几回话。
这就续起话题来了，皇上伸手捏盘子里的玫瑰酥，“称得上淑妃的夸奖，那丫头有几分为才人的风骨，只是内敛些。”
这就算起了话头子，又有淑妃娘娘故意在那扯话，便越说越多起来。问净虚的，也都是在苏州那会儿如何，什么时候收的这个小弟子。这小弟子又是哪里人，可还有什么父母家人……净虚便是再想扯开话题，也不能了。
她默默看着淑妃娘娘嘴角眼稍的笑意，瞧不出真假，心里却生出许多反感。可反感又能怎么样，她也还是得舔着笑脸一声声儿地管人家叫娘娘。宫里人谁还有真面目，大约都是顶着一张假面出来见人的。她心里不痛快，不过是因为自己实在拿这些人没办法。
泛舟游湖结束，净虚都还有些心魂不在一处。对于皇上看了她几眼，还会不会宠幸她都不往心里去了，只满心里嘀咕淑妃娘娘可恨。到了寒香殿，关上房门拉着青菀坐下，与她说：“非在皇上面前把你说得底而掉，我也没有办法。”
青菀蹙蹙眉，“皇上可表现出对我有兴趣？若是没有，也便罢了。”
净虚吐口气，“说不准了，我也瞧不出来。瞧着不是讨厌的，还问了好些个问题呢。往后你都避着些吧，兴许几日之后就抛脑后去了。这会儿我也不巴望他来寒香殿，宠幸不宠幸的我都没什么所谓，先叫你过了这关再说。”
青菀点头，这事儿也只能避了。在淑妃娘娘故意牵线的当口上，她还能再往皇上面前送么？这事儿着实叫人生烦，只得捱着罢了。她心里也犯另一个嘀咕，怕净虚不愿意扛这事儿，稍松了口就将她献给了皇上。这事儿对净虚来说，实在是没有坏处。这就考验净虚对她的情谊了，实在不知道经不经得起考验。
却说因为这事儿，青菀和净虚两人都不大痛苦，也没说那净虚复宠的话。然到了晚上，皇上还是翻净虚的绿头牌子来了寒香殿。净虚连忙上前迎接伺候，身边留下一道儿伺候的，自然还是惜文姑姑。青菀退去抱厦里躲着，裹一身的薄棉被。
皇上在寒香殿坐下与净虚说话，谈说些佛法，心里对净虚又有了契合感。夜深要更衣上榻，帐里温存。净虚瞧他没有提起一句关于青菀那丫头的，心下里踏实一些。哪知与惜文姑姑替他更衣的时候，他忽而问了句，“音儿那丫头的身子还没好么？”
明眼人都能瞧出这事儿蹊跷，更何况在宫里呆过的老人。惜文姑姑今儿在船上听了一阵，就觉得皇上因为淑妃娘娘的几句话对青菀多放了些注意力。要知道宫里的女人实在是多，皇上便是多问一句，已是表明十分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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